“说真的,如果不是你的人生履歷乾净得像是一张白纸,我都要怀疑你小子以前是不是被哪个间谍组织雪藏起来狠狠培训过关於渗透的知识了。”小祖宗小声嘟囊。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年轻漂亮的爵位继承者。”路明非微笑。
他用的是咬字颇为清晰的英式英语,维多利亚掩嘴微笑:“你的牛津腔相当標准,不过因为已经决定了要在中学毕业之后前往卡塞尔学院进修,所以我的中文学得也不错。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继续使用普通话来交流。”
这姑娘用字正腔圆的汉语来与路明非交流,极薄的唇微抿著,红得像是点了硃砂,唇角则微微上扬,礼貌又有些拒人千里的微笑,
“有一位相当资深的顾问教导过我该怎么与女王相处,我的祖母则是女王最宠爱的表侄女,在爵位继承人的竞爭中我確实更有优势。”她解释说。
事实上要想继承斯诺顿家族的爵位,仅仅只是內部竞爭是远远不够的,候选人们还得討得那位居住在白金汉宫中的老太太的欢心。
维多利亚並非会卑躬屈膝假以顏色的人,可恰好女皇陛下也绝不喜欢阿奉承之徒,
她能击败自己的其他三十个兄弟姐妹所依靠的完全是各方面优秀到几乎完美的履歷,某种意义上来说维多利亚就是女性版本的愷撒。
当然,出身和顾问的指导也很重要,但比起维多利亚自身的条件似乎也就並不那么起眼了。
“维多利亚是我的重孙女,即使已经相隔这么遥远的血脉我们依旧十分亲近。”老爵爷大笑。
几个人各自落座,这种场合对康斯坦丁来说实在是有些不適应,好在看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忽略了这个以猎人身份涉足这场行动之中的孩子。
“关於两位的来意我们已经清楚了,並且按照承诺西敏寺银行並没有声张这次行动的目的和具体细节,所以学院会认为你们就只是代表周家来伦敦考察一个投资项目。”老爵爷说。
路明非並不擅长和这种老狐狸打交道,他於是看向身边、那个平时看上去很不靠谱的妹子。
此时媧女正微翘著二郎腿,仰坐在那张相当舒服的真皮沙发里,小巧的脸蛋上微冷眸子微眯,眼缝里渗出锐利的光。
“所以老登你怎么说,关於圣殿会被驱逐之后在大伦敦的利益分配。”媧女双手环抱一副我老奸巨猾你最好不要自討苦吃的运筹惟,
“西敏寺银行这些年赚欧元赚英镑赚卢布赚刀乐,全世界金融业都能瞧见你们的影子、罗斯柴尔德的財富帝国里也能看见你们的布局,而我们周家只能吃点残囊剩饭卖点白酒搞点餐饮业这样子,这难道不是对当年大家一起签订的全球贸易协定的背叛么?”
老爵爷眼角跳了跳,乾笑两声清了清嗓子,咽下一口红茶润喉后说:“全球军火黑市7.3%的贸易额也叫残羹剩饭?”
“你管我,你们洋人以前茶叶还全从我们家进口呢,现在都自產自销了。”媧女哼哼,“我喝不惯你们英国红茶,又是加块又是加牛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蒙古人来著——有可乐吗,我喝可乐。”
“我去给你拿。”斯诺顿爵士嘆了口气,起身离开会客厅,房门在他身后关闭。
维多利亚双手按著膝盖,很有些拘谨的模样,“我还没见过爵爷这样呢。”她说,“这里的人都很敬畏他,他是从那个战火纷飞的时代浴血奋战杀出来的,在西敏寺银行里很有威严。”
“因为这个世界根本就是个鱼塘,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圣殿会对你们来说是同一片水域的竞爭对手,可对我们那个联合体来说只不过是一只稍有点棘手的清道夫有一天我不开心了就顺手把他们的骨灰给扬掉,你们家姥爷看清了本质,知道我能毁掉圣殿会那也就能毁掉西敏寺银行。”媧女打量著四周的装潢,天井斑驳的阳光透过玻璃反射到女孩明亮的眸子里,话里话外都是轻鬆愜意的意味,可每一个字都透著混血种们对权与力追求的原始动力。
维多利亚若有所思,却並不为媧女刚才言语中的冒犯而感到愤怒。
这是混跡於暗面世界任何人都应该明白的真理,没有谁会是真正的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
片刻后斯诺顿爵士托著银质的餐盘重新走进了房间,托盘上放著玻璃瓶装的可口可乐,里面沉浮著透明的方形冰块,瓶子的外沿瀰漫著白霜。
看来老爵爷终於意识到,和自己坐在这个房间里以平等的角度议事的人並非平日里那些衰老得连各自生理特徵都已经退化的老东西,而是比他的重孙女只大一点的年轻人。
每一个人都分到了各自的冰镇可乐,连向来家教严苛自我要求严厉的维多利亚也不例外。
媧女咬著吸管吸可乐,看向重新坐下的老人,慢慢伸出一只手,竖起来五根葱白似的手指头。
“五成,我要所罗门圣殿会在英国本土五成的实体资產,包括房地產、贵金属和工厂;其他金融业里流动的资金你们得洗乾净,我只要三成。”她说。
斯诺顿爵士被嚇了一跳:“太多了,这么分的话我们甚至等同於做了一笔亏本的买卖。”
西敏寺银行和圣殿会的战爭绵延了很多年,虽说近期才在周家的推动下彻底决战並取得胜利,可毕竟出了主力。
“你个老幼齿,当初求著我们进来的时候可不这么说!”媧女双手拍案身子前倾,很有些像是愤怒的雌豹。
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茶香和木头香味,维多利亚正襟危坐康斯坦丁手足无措。
唯有路明非,伸手擦掉可乐瓶子表面的白霜,弹开瓶盖插上吸管把它递给旁边似乎因为斯诺顿爵士显得有些拘谨甚至连可乐都没开的维多利亚。
阳光中那些家具老木头油润的光泽显得很有格调,斯诺顿爵士沉默片刻终於举手投降:“这件事情確实没得商量,你们要得太多了,我们给不了。”
转移的过程中资本必定出现亏损,媧女要是拿走那么大的份额,西敏寺银行这么多年的仗岂不是白打了?
路明非差不多算是听出来了,媧女这是在以进为退。
在来的路上她就已经说过,周家对所罗门圣殿会在英国的资產其实並不多感兴趣。
一则那些资產和其他混血种势力盘根错节互相纠缠,很难洗得乾净。二来襄阳那边其实最感兴趣的东西是所罗门圣殿会所占据的那座尼伯龙根,一个完全被人类掌握的死人之国意味著巨大的財富,哪怕尚且没有完全开发也是足够令人眼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