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115.媧女:路明非我咬死你
果然像是苏茜所说,芝加哥已经快要进入雨季了。
路明非关闭阅读灯,把舷窗的遮光板拉开一条缝往外面看,铅灰色的云块在城市的天际线上堆积成崔巍的云山,风啸锐利、建筑上的旗帜帆一样被鼓起来。
灯火通明的巨大城市正在向他们狂奔而来,又或者是他们正在向著那座深夜里宝石般镶嵌在大地上的城市狂奔。
从伦敦回到芝加哥並非横跨大西洋,而是走了条很远很远的远路,他们一路绕道马德里、伊斯坦堡,然后至香港,再乘坐飞机前往上海虹桥国际机场,首先挥手告別的是维多利亚和伊莎贝尔,隨即斯诺顿老爵爷在伊斯坦堡下了飞机去参加一个老朋友的宴会。
一直到香港办了入境,他们才能乘坐国內航班飞至上海虹桥国际机场,那里已经有一支相当专业且豪华的车队在等著了,他们迎接康斯坦丁的態度仿佛在迎接来自遥远国度的王子。
世界上果然远不止有卡塞尔学院这么一所专门为混血种创办的高等教育机构,除了伊莎贝尔和维多利亚就读的马德里金融经济与圣神学院之外,伦敦、巴黎、柏林、上海、东京、莫斯科、甚至新德里,类似的学院点缀在汪洋大海般遍及每一个角落的人类世界中。
国內专为混血种设立的教育机构据媧女所说至少超过五所,此外还有许多名不见经传的道观受龙血世家委託照看並软禁那些血统处在不稳定阶段的混血种。
康斯坦丁在美国原本就没有亲人,少数的羈绊也就只是那些个常年混跡在一起猎人同行,当路明非提及准备让他回国內念书,这孩子没做多少犹豫就同意了。
媧女在襄阳周家是是说一不二的大人物,把人交到周家手中路明非还挺放心。
等到对所罗门圣殿会的掌控更深一步,路明非就能派出更精锐混血种从暗中对康斯坦丁进行监视和保护,这样一来在这条世界线里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落入学院的手中。
於是等到再从上海虹桥国际机场起飞,路明非的身边已经只剩下媧女一个人。
有人说命运这东西其实根本就是固定的,你这一生会遇见多少人早在你出生之前就已经確定了,所以和每个人的初识都是一场阔別时间与空间的重逢。
而人的一生就是不断在那短短百年的时间跨度中与你本就该相识的人產生交集再分开,直到最后,你独自一人站在坟墓的前面,等待死亡的降临。
在另一个世界线中路明非就对相识与分离抱有巨大的、难以割捨的宿命感。
在18岁的某天他终於推开那扇短短一生中从未出现在面前的大门时,他才知道原来自已的人生居然本该如此精彩。
可也就是从那天开始,他所遇见的、他所珍重的每一个人都在离他而去。
可偏偏又有那么几个人始终能跟他站在一起,生离死別万物终焉世界末日都要携手共进。
就像是这个世界上真有一个神在写一个名为路明非的剧本,剧本中他天生就要承受比別人更多的苦难和悲哀、却又偏偏不让他真的绝望,
每当路明非觉得自己仿佛要触碰绝望的边缘时,苦涩从灵魂的深处渗出来,又总有人会施捨他那么几颗果这种时候就算你知道那东西根本就是偽装成蜜的剧毒,又能怎么办?还不是只有乖乖吞下。
机舱里漆黑一片,外面下著蒙蒙的小雨,这架飞机已经降落在云层之下,雨幕中芝加哥仿佛被点燃在佛龕中的烛火,朦朧、却又如山如海。
路明非缓缓抚摸著横臥在自己膝盖上那把炼金古刀的刀柄,它没有刀铭也没有刀钟,
按理来说这东西应该是供奉在神社中的礼器,可在他记忆中又偏偏是把能斩断一切的好刀。
妖刀.村雨,路明非的记忆中这把刀是楚子航父亲的遗物,最终在大地与山之王的尼伯龙根中与耶梦加得的廝杀里被摧毁。
这一次在媧女打通现实世界与所罗门圣殿会总部之间那层气泡般的界壁时,他们无意间与另一座死人之国產生联繫,並无意中找到这个世界线陷入轮迴的、15岁少年状態的楚子航。
村雨就是路明非从那台奔行在暴雨中的迈巴赫上得到的。
肩膀上微微发沉,媧女靠在路明非身上酣睡,女孩的香气像是云一样將他包裹著。
靠得这么近路明非能听到她匀净的呼吸和平稳的心跳、能感受到女孩的头髮柔顺得像是洗过的丝绸。
几根髮丝被斜上方落下的冷气吹得拂过路明非的脸颊鼻尖,痒痒的,像是痒到了少年的心思里。
来来往往路明非以相同的视角看过多少次芝加哥的夜景,那时候作为执行部出勤率最高的专员他甚至在赫尔墨斯航空混成了白金用户,可开落多少年这傢伙还是那么子然一身,管他夜色多美风雪月也唯有孤芳自赏,最多最多就是偶尔有零作为他的搭档。
零这妹子好则好了,家里委实有钱得紧,常被安排各种路老板沾不上边的高档活动,
而且行程总安排得极满,或许从学院出发执行任务时有机会同行,但返校述职却总不在路明非身边。
低头去看媧女安睡中寧静美好的侧脸,路明非心中如水滴入湖面溅起丝丝涟漪。
不管这妹子有什么目的、不管她很多年前接近自己是否怀著某种不可言说的阴谋,可至少到现在为止她和她的家族確实帮了自己不少不是么所以你为什么会在我孤独的时候以明鐺的身份出现在我的身边,连你也是那个书写剧本的神用丝线勾连的木偶么?
当我即將推开那扇命中注定必须要走入的大门时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女孩的嘴唇嘟起来,她在梦中语,听不清是在说什么,航班提供的格子毛毯裹在她的肩膀上,毛毯的下面娇小的身体蜷缩起来,婀娜的曲线曼妙且有种青果长熟时的嫵媚。
路明非屏住呼吸凝视那张近在尺的素白小脸,微挑的长眉像是醒著时那样骄傲婉约,垂下的睫毛则似乎漆黑的鸦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