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神香,一共有七段。
藉助香气能够完成短暂的阴魂出壳,並且潜入心中所想之人的梦中。
前面几段香火,被他用在各种地方。
刘松轻轻摩此物,不经意想起过往。
那是很多年前的一个夜晚。
病榻上躺著面色苍白如雪的女人,“你个可恶杀才,用此物迷惑於我,与我神交,让我不可抑制地爱上你。我愧对柴氏列祖列宗,又有何顏面见崇义公?(崇义公,柴进这一支的祖父。柴荣的儿子封郑王,不过,柴荣数子都没活过二十,血脉死绝后,到了宋仁宗时期才从旁枝的长者选出一位立为崇义公,就是柴进的祖上。)”
女人一手抱著婴儿,一手紧一柄匕首。
“柴大死了,我亦无脸面活在世上,你若是个男儿,就听我言,第一好生善待进儿,
他这辈子既然享受荣华富贵,就该替柴氏一门延续香火。你不可与他相认,改他之姓。”
“第二,你不得再用此邪物,乱人精神,若违此誓,当不得好死。”
女人紧紧盯著刘松,露出一个自以为是笑如的表情,轻声又道:“松哥,若是世俗上没有这般多的规矩该是多好?我,我的心是爱煞你的,可我不能对不起我的良知。”说完最后一句,女人一柄匕首,硬生生插入自己的心口。
鲜血喷涌在婴儿白嫩的脸上,哇哇哇,房间中传来婴儿不明所以地啼哭声。
“我错了,莲儿,我错了。”
在那个黑暗的屋子里,刘松匍匐在女人尸身上,豪陶哭泣。
这些年。
为了保住柴府的富贵,刘松也用了不少手段。
南来北往商队亮出柴府旗帜就能顺利通行,大半的事情,都是混元手刘松在后面发力唯有铁与血才能震镊住人心。
可无论是何等的困难,刘松几乎很少再使用凝神香。
只是这一次又例外了。
“最后一次。”
“这是最后一次,不如此,如何能保住进儿的泼天富贵?光是有钱如何能够?必须要让他打上中枢的关係。”
刘松取出一截凝神香,放在隨身的香炉中点燃。
他再次检查房门紧闭后,盘腿坐下,丝丝缕缕的烟气飞出,好似一条通往仙界的阶梯。
一缕白烟,轻轻缠绕在刘松的手腕上一拉。
房间中。
打坐的白髮老者,越发苍老了两分,不过,更夸张的是另一个刘松被白烟轻轻扯了出来。
“入梦,入梦,时迁的梦。”
刘松的阴魂张口无声,可口型无疑是在说这样的话。
同样是这一晚。
时迁做了一个梦,梦中竟然撞上白髮苍苍的刘松。
当然,时迁与刘松並非第一次梦中相见,所以对於这种情况也不是如何惊讶。
“老头值得吗?”
时迁问道,然后语调就是一转。
时迁又说:“阴魂出壳,消耗本就不多的气血,你必然少活好几年。”
“老朽不要活得长久,而是要活得有价值。”
“曇开过一剎就算是灿烂。”
刘松沉声说了一句。
嘻嘻。
时迁冷笑一声对这话颇为不屑。
他的梦境中是大块的草地,洁白的云朵,成群的牛羊,而时迁自己则是叼著一根狗尾巴草,双臂垫在脑后,望著纯净无暇的天空,总之,是一派悠然自得,无忧无虑模样。
“你现在是与什么人在一起?为什么不与我们会合一道。”
刘松陪著时迁看了一会云彩,忽地开口问起。
“不必了。”
时迁坐起身来。
“我与一位豪杰相遇,他说他会堂堂正正击败金毛。”
时迁淡淡地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松声音陡然一厉,阴魂没了肉身束缚,念头深处的戾气,邪气爆发出来。
刘松面目立刻挣狞了三分,一股黑光蒙绕其体表。
又好似受到影响。
时迁梦中的草原也受到变化。
天空中大团阴云匯聚,遮蔽橘红的太阳。
时迁想要脱离几人的心思,昭然若揭。
刘松说不气愤那才是怪事。
“没什么,血灵芝无论几瓣,我可以分出一叶给林教头,当然,你们还得帮我一个忙。我新认下的哥哥田虎,当世之豪杰,到时候会挑战金毛,趁此时机,我就去盗血灵芝。而以金毛的性格,必定会布置重重守卫,在那种情况下肯定是需要你们助我一臂之力的。”
时迁缓缓说道。
“挑战金毛?你就信他一定能贏?”
刘松眼珠子转了转,儘管计划与自己想得有几分出入,可要是有其他人能够战胜金毛,那倒是更好,可以省下不少的事来。
“再说你不相信李都监了?”
刘松又问。
很多时候。
背叛比对手更让人可恨。
“於你而言,重要吗?反正不会影响你的最终计划。我告诉你,也是看在咱们之前的交情的份上,至於李都监,他啊,他人不错,不过,不够强啊。”
时迁解释道。
李吉弓马嫻熟,武道二境,內气巔峰的实力。
放在任何城池,最差也是守护一方的大將级別。
不过,在时迁看来一一李吉的那些野望,就好似此刻飘忽在天上的云。
不是捉摸不定。
而是遥不可及!
至于田虎,蛟龙入体,气势磅礴,已经撞入第三境念头关。
为人性情豪爽,才是明主。
杀破狼的局面,天下必定残破。
田虎就算未来夺不了天下。
那最差也是一方雄主的格局,这样的人才值得追隨。
“就因为这个。”
刘松呵呵一笑。
“有时候看人不要看太表面。李都监野心勃勃,能力无穷,不是只精通各种刀枪弓马这般简单,他手底下亦是匯聚了一帮能人异士,况且—“
没待刘松老头把话说完,时迁就打断道。
“老头,这你就不懂了。”
“我新拜的哥哥,如今尚且没起事,手下就我一个,此为其一。其二,我哥哥田虎,
孤身入林是胆!有斗千军之力,是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仁!大丈夫行事豪气凌云,
正儿八经挑战金毛,如此又如何不算一等一的豪杰?”
时迁声音一顿,接著又道:“李都监儘管已经掌握青州,半州之地,可他心思未免多出几分诡诈来。我若是真跟著他混,难道还天天揣摩他心思?况且我在田虎手下就是头號大將。追隨李都监,列座排名,能够坐哪一席?”
“你啊。
3
刘松摇了摇头,心底为时迁嘆了口气。
李吉看重时迁,他自然能够看明白。
可人心往往就是这样—人心是牲口,是畜生,可以御使之,而不可亲近之。
“老头,时机成熟,我自会联繫你,我大哥田虎也会参与生死斗,你们的人在报名之时,別与他撞上就是。”
时迁提醒一句道。
说罢,时迁一挥手,整个梦境轰然破碎。
天空出现偌大一道黑洞,把刘松的阴神吸扯进去。
房间中,时迁募地睁眼。
“醒了?”
一旁打坐的田虎说道,眼晴斜一眼,窗户大开,一股阴风从屋內刮向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