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难平?”
李吉口中嚼著这三个字,下意识觉得有几分刺耳。
“意难平罢了。”
羽箭在夜空中带出一道悽厉啸声,砰,绑在箭矢上的信號烟在百米之外爆开。
爆开的一剎那。
空中腾起一片瓣形的华彩熟知玄女教的人就能看出,这是玄女教想召集的信號。
荣放下长弓,口中幽幽地吐出意难平三个字来。
踏踏踏。
脚步声响起。
马车已经停在了外面。
“哥哥—
少女的声音从未有一刻这般软弱过。
“是我的意思。”
“我们要去找宋公明,公明兄需要我。宋公明啊,就是当初收留我们的恩公,你小时候不也说想嫁给他的吗?”
“李兄是个好人,可他不是明主,是我有负他。但是负就负了,毕竟,当初救你的恩情,我捨弃这身官身,偌大家业难道还不算是还清。”
“我知道对不住你。可有的事情,你就当没发生过吧。谁让你是我荣的妹妹。”
荣说得很坦然。
在这个长兄为父的年代,尤其是荣家特殊的情况。
父亲被屈斩而死,母亲早早病亡。
无一个亲族敢接济他们·
年长几岁的荣就充当起父亲的角色,照顾家庭,尤其是后来荣成为寨主,娶亲崔氏。
小妹也享受过一段有下人伺候的好日子。
有得自然就会有失。
或早或晚的事情罢了。
“哥哥,你是在欺负我。”
走到马车旁的少女柔弱说道,话语中又藏著一丝难言的倔强。
宝燕小时候確实是有过一些烂漫无心之言。
那个时候不过是小孩子。
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
如果说荣算是小妹的父亲角色。
那么。
宋江就是充当荣父亲这样一个角色。
荣那个时候,半大个崽子,歷经磨难,天天念叻宋江的好。
自然而然,宋江在小妹眼中形象也变得高大起来。
可隨著渐渐明白事理,如今小妹看来宋江其实也不过是个黑矮子罢了。
当然。
如果没有对李吉动过心,那其实嫁谁不一样?
女儿家天生不就是这样的命运,宝燕也懒得多想,可如今却是大不一样。
“对不起你,是哥哥不好,可是留你在这里只会害了你。李吉这个人,心腑,其实是铁铸的。他眼下对你好,不过是想收拢我罢了。我一走,你后续的日子会很难的。”
荣沉默一会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不信。”
宝燕倔强地说。
“那我问你,你听不听我的?又要不要跟我走。
荣也只问了一句。
宝燕说不出话来,泪水顺著脸庞落下。
“上车吧。”
荣再劝说道,顺手撩开车帘。
“咿?”
荣眉头猛地一挑。
“慧娘呢?她怎么没来?”
荣的眸子瞬间瞪得滚圆。
“嫂子,嫂子让我交一封信给你。”
说罢,宝燕掏出信封。
荣拳头紧,已经明白崔慧娘的选择。
“不管她了,我们走。”
最终在荣的催促下,宝燕依旧不情不愿地上了马车。
“你就不怕嫂子告密?咱们又能走多远?”
宝燕怨恨地说了一句。
“不会的,我知道慧娘的为人。她不愿意走,兴许是顾虑崔氏。可我不恨她,我亦知她是绝不会做害我之事,寧死也不会做。”
荣消沉地说道,他坐在驭车的位置上,手中扬起马鞭许久没有抽下。
“罢了。”
好半天,荣才嘆息般说了一句,最后一次回头。
依稀中,山腰上有一道身影,看不清脸,但是荣知道那就是崔慧娘。
崔慧娘扣著双手遥望,模糊不清的衣袂在夜风中翻飞。
啪。
终究是猛地一抽鞭子,荣驾著马车趁夜而走,一路沉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