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夜硬咽了一下,上前亲自拆开“木乃伊”身上的绷带。
这些绷带內实则涂抹了不少李吉按照李巧奴的法子给张伯奋配的药膏。
药膏没法救人,但是能够延缓其內部的腐烂。
“他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看著张伯奋彻底漆黑掉的五官,张叔夜紧咬牙说道。
李吉没有说话,让出一个身位,一旁的王仔昔上前踏出一步,口中道:“真相如何不是任由我们信口胡说,况且就算说了出来,也让人难以相信。”
声音一顿,王仔昔又道:“张相公,你是知道我王仔昔的本事。小道愿意替公子招魂,待公子魂魄出壳,事情缘由,前因后果,你一问就知?如何。”
“好。”
张叔夜声音不由得苍老了三分,让人心底一阵凛然。
人的衰老其实並非一个渐变的过程,而是往往就在一个瞬间。
不知不觉。
张叔夜的两鬢就多出一缕白髮。
白髮如银霜,张叔夜眼中有异样血光滚过。
“我单枪匹马仅仅带几骑而来就是诚意。”
“若是令公子真是我害的,我就束手待缚,任凭处置。”
李吉之前想了许多废话,没想到都用不上。
一个父亲面临长子的死亡绝非三言两语能够描述清楚,一定要一个词来形容张叔夜此刻的状態,除了“隱忍而克制。”李吉想不出更准確地表述方式。
“真是一个厉害的人。”
凭心而问,易地而处,李吉把自己放到张叔夜的位置,再如何冷静,恐怕也不能比张叔夜做得更好。
“王道长有何手段儘管施展。”
庭院中,张叔夜屹立不倒,目光直视前方说道。
“好。”
王仔昔让韩世忠把张伯奋的身躯平放下来,又让眾人朝后退了几步,紧接著,王仔昔就跳起了某种古老而华丽的步伐。
禹步!
龙虎隨行,清晰可见的白虎,青龙虚影追隨在王仔昔左右。
王仔昔手持木剑,口中不住低吟,阵阵古老的音节,透著一股雄浑壮阔的意味。
王仔昔咬破手指,涂抹剑身,接著再把木剑一拋,双手併拢,两只无名指互勾中指,
大小指头呈现观音指模样,待木剑沾血落地。
“疾!”
王仔昔指头点出。
天地间气机骤然生变。
李吉心中多出一阵说不出的感觉,好似阴冷,又好似朦朧。
阳间与阴间的分界线,在这一刻似乎有几分模糊起来。
“爽灵出壳,白虎隨行,请请请。”
王仔昔话语落音,本就雾气瀰漫的院子,白雾越发浓郁,而最为夸张的是一道人影,
骑著模糊不清的猛虎,慢慢透了出来。
“爹!”
空中响起张伯奋的声音。
张叔夜的精神为之一振。
“我们先出去。”
李吉微微一挥手,示意除了王仔昔之外的人,先离开这儿给这对父子,留出足够的空间,时间。
有很大可能,眼下就是张叔夜父子最后一次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