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分道扬鑣
“他们都笑你是傻子,可我看不像,傻子不会说出这般言巧语的话来。”
扈三娘不经意地笑了一下,祝虎的话確实让人有些许动容。
“傻子?”
祝虎沉默了一会,才苦笑解释说道:“傻子才不容易让人看透。老大拿走的东西最多,老爹爱么儿,彪子没出事以前,总是想与老大爭。我懒得理会他们,痴痴傻傻,快快活活,一直到你来了才不一样。”
“不一样?所以你在我面前不再演下去了?”
扈三娘笑容一敛说道。
“不演了,因为遇到心爱的人,怕你真把我当成傻子。三娘子,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很美,尤其是刚才。”
祝虎凝视著扈三娘的眼睛。
扈三娘不经意地一笑就好似晚来的春雨打落满树的,一一叶落下都是春情。
两人之间都没再说话,屋子里气氛有些诡异。
祝虎眼神炙热,扈三娘似在思付什么。
正值此时,一股淡雅的香味飘来。
扈三娘凝神看去,窗台上的紫罗兰莫名凋谢了,朵凋谢前,最后一次散发气味。
瓣一朵朵飘落,扈三娘的眉头不由一紧。
“怎么了?”
祝虎尚且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扈三娘的脸冷了下来,伸手一指说:“其实女人的人生就像是那朵一样,一生只开一次。开的时候,没有遇到那个怜的人,朵就只有独自凋零。”
“我也可以怜的。”
祝虎鏗鏘有力地说。
“朵只会为豪杰绽放。”
扈三娘意有所指。
“豪杰只会掀起腥风血雨,我们在祝家庄的日子难道不好,有钱,有粮,有地。府上还有成群的奴僕伺候。”
祝虎沉默片刻之后反驳道,他知道自己不是扈三娘想要找的豪杰。
祝虎在祝家庄都不是话事人,又何谈豪气?可依旧忍不住为自己爭辩一二。
“你该出去了。”
扈三娘的脸色条地冷下来道,一番话说得也是极为不客气。
祝虎能够感受到女人那种宛若冰山一般的漠然,
“你—”
祝虎磨了磨牙,扈三娘的脸说变就变,倒是比天气还难以预测。
呼。
祝虎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欒师修炼宝瓶气功,你就熄了不该有的心思。他是野心勃勃之辈,眼睛里看到的只有红粉骷髏。对了,欒师,在这几日吃了败仗,你莫要去招惹他。”
“败仗?”
扈三娘眼神闪烁。
“梁山贼怕是就要来了。总之,没事別到处乱跑,还有你既是我祝家的人,就不要再与玄女教有任何的纠葛。不然我也护不住你。你知道的,我爹可不是善类。”
祝虎说罢,铁青著脸转身离开。
兴许是最后一句话太过,让人回想起不好的回忆,扈三娘身子微微一抖,面如霜色。
“祝朝奉!”
扈三娘口中吐出一个让人恨不得噬其骨血的名字。
祝朝奉就是祝老太公的名字,被逼著硬生生嫁给一个死人。
让扈三娘如何不恨?不过,总算可以逃离这一切了。
紫罗兰谢也就寓意著玄女教的人到了。
而这才是扈三娘突然脸色变换的原因。
她甚至不愿意在祝虎面前再演下去。
“改变不了环境,逃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扈三娘心道。
只是一切真会如她所愿?
夜风扫过草地,响起一片蟋蟀的叫声。
越是虫鸣反倒显得夜晚越发寧静,“你来迟了。”黑白分明的眸子透著审视,月光照不到的阴影下站著一个披著黑擎的人。
兜帽低垂,遮著脸庞。
“祝家庄內外设置不少机关陷阱,光是穿过一条盘陀路就要耗费人不少心思。我能在月中的时候赶过来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扈三娘的声音从暗处飘了出来,也显得尤为谨慎,
“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吗?三娘子。”
阴影中身披黑擎的神秘人一把掀开兜帽,露出一张白皙,俏丽的瓜子脸。
“老师?”
扈三娘声音微变,从暗处走出,同样穿著一袭黑袍,用兜帽罩住面容。
扈三娘把兜帽一掀,两人四目相对。
“你背上的是什么?”
梅侍李巧奴双手拢於袖口问了一句。
“行礼啊,还有日月双刀。”
扈三娘把两柄薄如蝉翼的刀子拔出,挽起一道刀,“既然嫁入祝家,我总要替自己谋取些好处,取了些钱財银两。”
“看来你已经做好准备离开。”
李巧奴微笑说道,睫毛细密。
“是。”
扈三娘点了点头。
与其他许多女子被迫入教不同,扈三娘对授艺的玄女教是抱有一定感情的。
而且同样是拿去卖钱,至少玄女教能比家族卖出的价格更高。
“很好。”
李巧奴点了点头,“我领你去见一个人。”
“谁?现在我就能见玄女?”
扈三娘眉头轻挑问道。
她非常敏锐地察觉到梅侍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太一样。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李巧奴卖了一个关子。
黑篷马车静静地停在十字路口,泥路上被压出一条辙印。
入夜的风中有一丝轻微的凉意。
拉车的黑马不受控地打了个响鼻,清冷的月辉下亮晶晶地水汽四散开来。
披著一袭重甲的车夫,伸手轻轻替战马梳理脊背的毛髮。
踏踏踏。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从黑暗中传来。
“这就是你要让我见的人?”
扈三娘目光落在那一袭黑甲之上,下意识朝后退了半步。
明亮盘空的大月之下,清冷月光好似打落在一座耸立的黑塔上面,而实际上,黑塔就是静默地坐在马车上赶车的汉子。
幽黑的玄甲下罩著的好似是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不,我只是车夫,主人在车上等你。”
汉子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扈三娘咬了咬嘴唇此刻已经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车夫带来的压迫。
她在另一个人身上也感受过,那就是欒廷玉,欒教师。
落日余暉之下,慈恩寺內。
欒教师双手抱胸,脚踏大佛头颅,儘管只是跟隨祝彪惊鸿一警,可欒廷玉身上那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霸气,却是深深鐫刻在还是少女时的扈三娘心底。
也是那个时候,明明各方面都算得上不错的祝彪,在扈三娘眼中彻底失去光环。
“祝家三兄弟都挺没劲的——
那会儿,扈三娘闪过这般念头。
而没想到的是,今夜仅仅是在一个车夫身上竟然就感受那种类似於欒师的压迫之感。
扈三娘募地就紧张了起来,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
车夫都是如此,马车內的主人又该是何等豪杰人物?
“上去吧。”
李巧奴为扈三娘一把拉开车帘。
扈三娘深吸了一口气,一跃登上车軾,消失在黑色的帘布之后。
“先生是何人?为什么想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