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谋划
正一庄西北角,一座新起不久的宅子。
青石瓦房漂亮极了,就连门口的石狮子都是崭新。
哈兰生请宋江为军师,对人十分客气。
本来哈兰生自己的庄子就能住下,可硬是另起一栋宅子派给宋江。
门头掛著的红灯笼,灯笼印著匾额。
上头写著“宋府”二个大字。
砰砰砰!
不时有声音从院子中传出,后院水井处,硬木圆靶一字排开。
一桿子青色长幡下,荣一身黑色武士服,神情肃穆。
他单手持弓,手边青色皮囊箭袋中兜著六支铁箭,黑色尾羽透著一点血渍般的暗红。
荣持弓而立,风姿讽爽。
如今恢復过来,荣光是站著就像是一团的凛冽威风,抬臂射箭,弓弦拉开作满月。
弓弦劲响,咚的一声,箭矢离弦直入靶心。
箭靶上则是留下一个黑色窟窿。
“这就是我的极限了吗?”
荣嘴上道,眼神却是有几分凝重。
他站定好一会儿,与体內薄薄的一层真气斗爭,待把真气散入四肢百骸这才猛地喘了几口粗气。
力透长弓之后。
荣的鼻头上早已渗满汗珠,脸上麵皮涨的通红,显露窘迫神情。
至於微微起伏的胸膛,手臂上每一块不住收缩的肌肉,以及打颤的五指,无一不在诉说,他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神箭手荣。
甚至连拨动弓弦的食指上皮肤都被勒出一抹痕跡。
拇指上套的扳指更是被弓弦回弹的劲力打出一道不甚清晰的裂纹。
要知道在过去。
荣哪怕是不戴扳指,也可以轻轻鬆鬆开弓破靶,箭矢穿靶足以破入石壁之中,让人拔不出来。
如今的射力可谓是不足以往四成。
哈兰生的长生膏药比预想中要好上不少,比起哈兰生当初的预估,荣至少可以拨动弓弦再行射击。
但是依旧不让人满意。
“都说大破之后会有大立,如今看来我却还是差了一大截。”
荣口中喃喃自语说道。
“哥哥!”
正值此时,一声呼喊响起。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过让你不要擅自练习弓箭吗?”
端著一碗汤药的宝燕穿过大堂来到后院冷然问道,两道胃烟似的眉头一表达著不满。
“我的身体我自己还能不清楚?”
荣语气有几分生硬地回话。
“你不听医师的话,待宋大哥回来,我必与他分说。”
宝燕眼中腾起一股怒意。
“你管我?”
荣却也是个倔强脾气。
自古以来长兄如父,从来都是哥哥管妹妹,哪里有倒反天罡的道理。
荣如此一说,宝燕顿时不说话了,却是紧紧把嘴抿住,把手中端著的汤药给递上去。
荣平日倒也是爱惜这个妹子得紧,想著宝燕小时隨自己一起流浪吃了不少苦楚,便缓了缓语气,温和地说:“总要练一练武艺的,我在架子上躺了足足月余,再不练就荒废掉自己,人心底得有一口气在,没那口气就什么都干不了。”
荣不徐不疾地解释一番,宝燕依旧紧抿著嘴不说话。
“我就再练习几只箭,这一壶射空,今日就休息。”
荣一手端起药碗,小口喝著一边耐心道。
“这还差不多,你还以为自己是以前啊。”
宝燕下意识说道,话一出口才惊觉说得不妥帖。
荣端著碗惨然地笑了笑,却没责怪妹子,而是附和地说了一声。
“是啊,不比以前。说来倒是想念最初初入青州的日子。”
“哥哥,对不起。”
宝燕微微低下头道。
“有什么对不起的。”
荣喝完药把碗放在一边,又检查起弓弦,隨口说著:“兴许这就是命吧。”
“想起初入青州那年,我是做梦都想著能够成为將军,统摄一支兵马,重铸父辈的荣光。”
“咱爹可是做到过一地的统制,我们是统制的儿女,怎么能是这般的命运?”
“儘管那时候我只是小卒,但是却坚定相信自己能做出一番事业。”
“一天到晚的,哪怕是米粥就著乾粮饼,无酒无肉却也乐得自在。”
“后来遇到悍匪来袭,机会不就来了。”
“那时候的事情,你也听过,浩浩荡荡上千人围拢地方,守城的士兵都降了。我却是独自带著一张弓,几支箭出城迎战。要说畏惧什么,那是半点没有,最后一箭射杀贼首,为我自家的前程,
可谓是打开一片新的天地。一路被崔家看中,步步高升,从被贬的白身成为一地知寨,好不痛快。”
说到这里时,荣又看向宝燕。
他的眼神略有几分飘忽,却是思付起了一个主意来。
听说此庄的庄主武艺不凡,年纪是大了些,却也不是坏事。
自家的妹子转头可就十八岁,也不算小,一些家境好的女子,这时候娃娃都能满地打滚。
至於能不能配上?
笑话,自家的妹儿身段极佳,一袭水蓝色缎子,身姿高挑出彩,出落得水灵灵的。
那就是天王老子那也能完全配得上。
而且若是给宝燕寻个人家,警如正一庄庄主这一类的,倒也能为宋大哥谋上一个助力。
想到这里。
荣声音一顿,继续道:“你跟著哥哥吃了不少苦头,是哥哥对不住你。”
“但你別怪哥哥,你是知道的,哥哥不是一个知恩不报的人。”、“那李贼当初有救你的情意,我知他要谋反,可依旧派人打开寨门,任由大军被调走。”
“更何况宋兄—”
“早年咱们沦落鄆城,那会儿娘亲死了,要找的欠款人又不在。做棺材的钱都拿不出来,我当时亦不爭气,与今日这般无二,病倒在床榻之上,而你却还只是小小一只—“
“若无宋大哥搭把手来,我估计早就是家中荒骨。”
“而你,你的命运,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在富贵人家为奴为仆的下场。”
实际上更过分的荣没说出一一那就是当年的情况下,宝燕沦落风尘是完全有可能的。
娇般的女儿家无人守护,哪里会有好下场。
“天数有定一切总要偿还,你別记掛哥哥坏了你的一桩姻缘,更別记掛哥哥拋下一切追隨宋兄。”、“说来你都不信,当日那李贼一弓五箭,箭矢搭上弓弦的那一刻。我一度以为会被射死,
心底绝望。可没想到如今又被宋兄给盘活回来。”
“做人嘛,总是要知恩图报的!”
语气加重几分,荣又道:“刻薄寡恩那是白眼狼,既然重新活过来了就要让宋兄看到我的价值。不把这张弓握紧,我感觉自己快要废掉了这一日荣絮絮叻叨说了许多的心底话。
大概是久病初愈,魂体不坚。
一向性格坚毅的荣,变得有些伤感起来。
宝燕静静地听著,一缕头髮枕於胸前,歪著头静坐在青石石阶上看著荣练习了一下午的箭术。
一直到日落时候。
夕阳的光打在荣的脸上。
呼呼呼。
天边有大风颳过,青色长幡在风中猎猎作响。
“宋大哥。”
宝燕瞪大眼晴,就见—狂风捲动旗幡,尘埃朝著四方八面席捲而起。
宋江背负一对黑色羽翼,披著夕阳从空中缓缓落下。
几根黑色的羽毛飘落下来。
一直到结结实实的脚步踩在地面上,宋江口中轻诵咒语,一片片利剑般的黑羽挣脱开来,化作一道黑色风暴涌向著空中不断交织,一时间遮蔽出庭院上方天空。
宋江不徐不疾掏出一卷天书本册,册子往空中一拋,交织的黑羽尽数刺入天书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