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初转眼看了看周围,大家都穿著五顏六色的羽绒服和大衣,越发衬托自己像是吃不饱的流浪猫。自尊心被挑起,罗初嘴硬:“我是怕热不怕冷的。穿得多写字也不方便。”
那同学指著罗初的手道:“乖乖!你的手指头都冻得青紫,你这样写字就方便吗?”
就算没有衣,罗初也不敢问宋琼瑶要买衣服的钱。她翻箱倒柜的找著自己能穿的衣服,都小得可怜。这时候罗初憎恨自己:怎么长得这样快!
罗初想著找一件妈妈的衣服穿,可是妈妈已经把能穿在身上的都穿上了。衣柜里剩下几件她年轻时候的衣服,想穿显过时,丟弃又捨不得,就一直放在那里。若罗初穿上,不知又会在同学间闹出怎样的笑话来。
她像初冬才开放的一朵儿一样,天天被霜雪打著,已经失去了顏色。
突然间,罗初瞥见了行李箱下面的一个小袄,这是爸爸病了那年买的,因为顏色太过鲜艷,一直没有穿。
这个家里,似乎从不允许有彩色。
罗初兴奋地將它取出来套在身上。一套明黄色的衣,配上自己的烂鞋子,镜子里的罗初像是一盘子炸坏了的鸡蛋。
再丑,它起码是七成新的呀——罗初这样想。
狠下心將衣服扯了又扯,为的是让衣服更显大一些。正当她努力拽著衣角的时候,突然感到兜里似乎有类似纸一样的东西。她的指头伸进去,確实的捏到这张纸,那触感使她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
这似乎是钱幣的触感!
小心翼翼提溜出来。当看清楚那的的確確是一元钱的时候,罗初几乎要跳起来!她捧著这件幸运的小袄,连著转了好几个圈。
有了钱,似乎就有了底气。罗初第一次故意仰起头来,接受这一元钱的偏爱。
班上有好事的同学,见万年不变的罗初竟然穿了新的衣服,就叫嚷起来:“看看罗初,今天打扮得这么光彩啊!”同学立即把眼光都落在罗初身上。罗初脸上一阵热,也不理他,径直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看起书来。
今天,她是拥有零钱的人,是全世界最幸运、最幸福的人。
几节课下来,兜里的一块钱已经在手心中出了汗。
一元钱啊,它挑逗她,诱惑她,让她无时无刻不在注意著自己。学英语的时候它在喊英文书中的麵包,学歷史的时候它在喊歷史书里面的菜餚。总之,它撩拨的罗初难熬。
思考了整整一天,罗初终於计划把將这一块钱用来买豆包——豆子绵甜,麵皮鬆软,大家都爱吃。且小卖部总是限量发售,卖完了就没。
蒸著豆包的蒸屉在白纱布下冒著热气,整个小卖部都充盈著一股发麵的香甜味道。匆匆赶到的罗初豪气地递上一块钱去,道:“两个豆包!”
这句话很是扬眉吐气。
似乎这一个冬天的怨气、丧气、难过气,都隨著这一句话而从肺腑中发了出去。罗初脸上掛著微笑,等待著这两个豆包来满足自己。
然而对方並没有接过钱。两个老阿姨一边懒洋洋地站起来,一边说道:“豆包没了。”
罗初捏著钱的手慢吞吞缩了回来。她跺著自己破旧的球鞋,心恨著那些买豆包的人:“討厌鬼!你们时时刻刻都能吃得到豆包!一个也不留给我!”
“馒头要不要?”老阿姨又问了一句。
“不要。”罗初手中的一元钱凉凉的,她把它塞进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