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的庭院里,一株老梅抽出新芽。佟佳玉莹倚在廊下,指尖捻著一片嫩叶,神色平静。
“主子,今儿天气好,要不要去御园走走?”小宫女小心翼翼地提议,“听说牡丹开得正好……”
佟佳妃摇头:“不必了。”
小宫女欲言又止:“可您都闷在宫里好些日子了,皇上那边……”
“翡翠。”佟佳妃忽然唤道。
大宫女连忙上前:“主子有何吩咐?”
“把这丫头调去针线房吧。”佟佳妃语气淡淡,“本宫身边,不需要总惦记著'皇上那边'的人。”
小宫女脸色煞白,扑通跪下:“主子饶命!奴婢再也不敢多嘴了!”
佟佳妃却已转身进了內殿。
翡翠跟进来,轻声道:“主子別恼,那丫头是新来的,不懂规矩。”
“本宫没恼。”佟佳妃坐在妆檯前,望著铜镜里的自己,“只是忽然想明白了——”
她拔下金簪,青丝如瀑垂下:“从前总想著爭宠,如今倒觉得,这样清清静静的,挺好。”
翡翠眼眶微红:“可是主子……”
“傻丫头。”佟佳妃轻笑,“你以为本宫是心灰意冷?”她指向窗外,“看见那株梅没有?寒冬时拼了命地开,如今春来了,反倒收起锋芒——这才是生存之道。”
翡翠似懂非懂地点头。
“本宫有妃位,有佟佳一族撑腰。”佟佳妃对著镜子慢慢梳理长发,“只要安分守己,皇上不会亏待我。”她顿了顿,“至於恩宠……”
铜镜里映出一抹释然的笑:“强求不来的东西,何必自取其辱?”
*
慈寧宫內,孝庄听著苏麻喇姑的匯报,微微頷首:“也是个聪明的。”
苏麻喇姑笑道:“佟佳主子如今沉稳多了,前儿还主动帮著荣妃和钮妃料理宫务呢。”
孝庄拨动佛珠:“她若能一直这般明事理,哀家也能放心了。”
乾清宫宫里,小狐狸叼著一支梅蹦蹦跳跳地进来:【宿主宿主!最新情报!】
胤礽放下书卷:“嗯?”
【佟佳氏把身边总攛掇她爭宠的宫女全调走了!】小狐狸把梅插进瓶,【现在景仁宫跟个铁桶似的,半点消息都漏不出来!】
小太子若有所思:“她这是要……”
【立身自保!】灵猫眼睛亮晶晶的,【宿主,咱们少了个敌人!】
胤礽望向窗外景仁宫的方向,说道:“是多了个明白人。”
暮色渐沉,景仁宫的宫灯次第亮起。
佟佳妃独坐窗前,就著灯火翻看一本诗集。忽然,她似有所感,抬头望向窗外——
一轮明月高悬,清辉洒满庭院。
佟佳玉莹忽然想起进宫前夜,额娘攥著她的手在灯下泪落如雨。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额娘指尖冰凉,在她掌心一遍遍描著这句家训,“紫禁城不是佟佳府,容不得你使小性子...”
妆奩里的金簪被烛火照得晃眼,她记得自己当时如何撒娇:“女儿可是要当皇后的!”
额娘却厉声打断她:“记住!寧可无宠无子,也要留著性命...”
如今,她终於懂了。
“翡翠。”
“奴婢在。”
“明日去库房挑几件合適的礼物。”佟佳妃合上诗集,“之前是本宫多有得罪。”
翡翠先是一愣,隨即会意地笑了:“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夜风拂过,吹动书页哗哗作响。
那一页上,正写著——
“荣枯本是东风事,不若閒数九重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