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却见胤礽忽然轻笑出声:“您瞧,这不就来了?”
殿外的动静愈发明显,隱约能听见几个稚嫩的嗓音此起彼伏:
“梁諳达,我们就瞧一眼……”
“二哥今日气色可好些了?”
“我、我就送个东西,马上就走……”
康熙揉了揉眉心,转头看向胤礽,却见对方眼底漾著浅浅的笑意,如春水映梨,清冷中透著一丝难得的柔软。
“罢了。”康熙终是妥协,抬手替他拢了拢散落的鬢髮,“待你午歇醒了,让他们轮流进来陪你说话——但一次只许一个,且不准闹你。”
胤礽眸光微亮,轻轻点头:“儿臣明白。”
窗外,一树海棠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粉白的瓣飘落在窗台上,又被夏日的暖风捲起,打著旋儿掠过殿前的青石阶。
康熙起身,顺手將半开的窗扉又推开些,让带著香的微风徐徐而入。
他回头看了眼倚在软榻上的胤礽,日光透过轻纱落在对方月白的衣袍上,恍若謫仙。
“睡会儿吧。”康熙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朕晚些再来看你。”
胤礽微微頷首,目送康熙离去后,终是合上了匣子,將它放在枕边。
窗外,蝉鸣渐歇,唯余风过海棠的沙沙声,和远处隱约传来的、几个小傢伙压低的爭执:
“我就说该让我先……”
“凭什么!明明是我……”
“嘘——二哥睡著了!”
胤礽闭著眼,唇角却微微扬起。
盛夏的午后,连光影都变得温柔。
*
乾清宫其乐融融,另一边乌雅氏可是破了大防。
钟粹宫
盛夏正午,烈日炎炎。
乌雅氏趴在床榻上,疼得直哼哼,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把枕巾都浸湿了。
她艰难地翻了个身,结果牵动背上的伤,顿时“嗷”地一声惨叫。
“该死的康佳氏……该死的太子……该死的太医!”
她咬牙切齿地咒骂著,声音却不敢太大,生怕隔壁那个疯女人又衝过来给她“物理安神”。
云裳端著冰镇的绿豆汤进来,见状连忙劝道:“小主,您別乱动,伤口又要裂开了……”
乌雅氏一把抓过碗,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汤汁滑过喉咙,总算让她燥热的情绪稍稍平復。
“奇了怪了……”她眯著眼睛,不甘心地嘀咕,“那病秧子命怎么就这么大?前些日子明明都快不行了,太医院那群老头子都摇头嘆气,怎么突然又好转了?”
她越想越气,狠狠捶了下床板:“本小主不过是听说太子病危,高兴得多喝了两杯,怎么就那么倒霉,偏偏被路过的李德全看见了?还告到皇上那儿去!”
云裳低著头不敢接话,心里却忍不住吐槽:“您那是『多喝两杯』吗?您可是在御园里手舞足蹈,就差放鞭炮庆祝了……”
*
事情还得从半月前说起。
那日,胤礽昏迷不醒,太医院会诊后连连摇头,康熙急得亲自守在乾清宫。
后宫眾人表面上忧心忡忡,私下里却各有心思。
乌雅氏就是其中最沉不住气的一个。
她一听太子病危,立刻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毕竟康熙最疼爱的就是太子,若是太子有个三长两短,康熙必定悲痛欲绝,到时候她这个“解语”不就能趁虚而入了?
於是,她当晚就偷偷在御园的凉亭里摆了一桌酒菜,还兴奋地拉著贴身宫女云裳乾杯:“来!干了!”
谁知乐极生悲,她喝得正嗨时,御前总管太监李德全恰好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