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狠的一刀来自宗人府。
这日突然翻出旧案:隆科多之子岳兴阿当街纵马伤人,苦主当年莫名撤诉。
胤礽亲自督办,不过三日便查实:佟家威逼利诱、以势压人。
岳兴阿被夺爵下狱,隆科多教子无方,罚俸降职。
佟国维在府中得闻消息,当场砸了最爱的一方端砚: “太子这是要刨我佟家的根!”
幕僚颤声劝:“老爷息怒!太子如今步步紧逼,咱们不如暂避锋芒……”
“避?往哪儿避?”佟国维冷笑,“他这是算准了每一步!先是削我荐官权,再断我財路,如今动我子侄……接下来怕是要动我在军中的人了!”
果然,三日后兵部议敘,佟国维长子鄂伦岱本该升任九门提督,却被太子一句“还需磨礪”轻轻按下。
反倒是太子门人被提拔上来。
佟佳氏子弟连日来如履薄冰,稍有错处便被放大严惩。
今日参一个“仪容不整”,明日劾一个“怠慢公务”,虽不伤筋动骨,却顏面尽失。
往日巴结佟家的官员纷纷避嫌。
窗外忽起寒风,吹得窗欞作响。
紫禁城的冬天,还很长。
*
佟佳府邸內,连日来气压低得嚇人。
佟国维坐在书房里,对著满桌参劾佟家子弟的奏报,脸色铁青。
隆科多站在下首,额角青筋直跳:“阿玛!太子这是要逼死我们!我们难道就真拿他没办法?”
鄂伦岱阴沉著脸按住他:“慎言!隔墙有耳!”
“怕什么?!”
隆科多赤红著眼低吼,“他手里攥著那些东西,真捅出去咱们全家都得掉脑袋!如今不过是用钝刀子磨肉……呸!还不如给个痛快!”
佟国维枯坐太师椅上,半晌才哑声道:“都闭嘴。”
厅中顿时死寂。
是啊,谁能想到那个看似温润如玉的太子,手段竟这般狠绝?
分明握著能让他们万劫不復的把柄,却偏不发作,只一点点削权、夺利、打压子弟……像熬鹰似的磨著他们的心志。
“阿玛……”鄂伦岱喉头髮干,“难道就真没办法?皇上那边……”
“皇上?”佟国维眼底泛起讥嘲,“皇上如今眼里只有太子!前儿我试探著提了句太子手段过激,你猜皇上怎么说?”
他模仿著康熙淡漠的语调:“『保成性子软,若非被逼急了,断不会如此。』”
隆科多气得发笑:“性子软?他拔咱们羽毛时手可稳得很!”
正说著,管家连滚爬爬跑进来:“老爷!宫里传来消息……太子、太子把去年咱们家经办宫绸的帐本翻出来了!说是有三万两对不上!”
“哐当——” 佟国维手中的茶盏终於落地,摔得粉碎。
他闭了闭眼,声音嘶哑:“去……开我的私库,把缺额补上。”
隆科多猛地站起来:“阿玛!那是——”
“是什么?”佟国维睁开眼,目光如死灰,“是咱们当初给他下毒时,用来打点太医院的银子!现在不填,难道等著太子把太医院的人证扔到御前?!”
满室俱寂,只余粗重的喘息声。
是啊,毒杀储君……这才是悬在佟家头顶最利的刀。
太子如今不过是用帐本、田契、贪腐案这些“小事”敲打,真把他逼急了——可就不是那么好收场了。
隆科多不甘地攥紧拳头:“难道我们就这么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