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其更以罪人之性命与前程为饵,威逼利诱,命罪人行大逆不道之事,谋害储君,以图其养子四阿哥之位。
奴深知罪孽深重,百死莫赎,然其势大,奴如螻蚁,无力反抗,唯有从命……”
“若罪人事发,必乃灭顶之灾,此血书为证,字字皆乃佟佳氏之罪状!罪人死不足惜,唯求天日昭昭,勿使真凶逍遥,玷污圣听,祸乱朝纲……”
她写得极慢,极认真,每一个字都灌注了全部的怨毒与绝望,將自己完全塑造成一个被权势所迫、走投无路的可怜人。
她甚至“情真意切”地编造了几次佟佳氏“暗示”与“威逼”她的细节,时间、地点、旁证,模糊却又引人遐想。
写毕,指尖的血已有些凝固,她再次用力挤压,按下了一个模糊却触目惊心的指印。
她拿起这张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血书,轻轻吹乾其上未凝的血跡,看著那暗红色的字跡,满意地笑了。
那笑容里,带著一种毁灭一切的快意。
“藏得越深,搜得越费力,便越像是真的……”
她低声自语,眼中闪烁著疯狂的光芒,“到时候,就算他们明知是假,这盆污水也足够她佟佳氏喝一壶了!”
她起身,仔细环顾殿內。
最终,她选中了床边一块有些鬆动的地砖。
她用簪子小心撬开地砖,將底下的一点浮土抹平,把血书用另一张乾净的油纸仔细包好,放了进去,再將地砖严丝合缝地压回原处,甚至细心地將边缘的灰尘抹匀,看不出丝毫痕跡。
做完这一切,她仿佛完成了一件伟大的作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重新坐回梳妆檯前。
镜中的女人,脸色苍白,眼神却亮得骇人,嘴角噙著一丝冰冷而诡异的微笑。
她轻轻抚摸著袖中那致命的瓷瓶。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与此同时,京中佟佳府邸。
已是深夜,书房內却依旧烛火通明。
佟国维並未如往常般批阅公文,而是负手在房中踱步,眉心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
不知为何,今夜他心绪不寧,胸腔里那颗心突突地跳得厉害,一股没来由的恐慌感如同阴冷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他走到窗前,推开一丝缝隙,寒冷的夜风涌入,却未能吹散他心头的躁鬱。
宫中近日並无大事发生,太子安稳,皇上圣体亦康健,前朝后宫看起来风平浪静。
可越是这般平静,他越是觉得不安。
他猛地转身,沉声唤道:“佟忠!”
一直垂手侍立在阴影中的老管家立刻上前:“老爷。”
佟国维的目光锐利如刀,压低了声音:“宫里……那边,我们最后那条线,处理乾净了吗?”
佟忠躬身回道:“回家老爷,早已按您的吩咐断了。所有明面、暗地里的人手,能撤的早已撤出,不能撤的……也確保他们绝无可能攀扯上府里和娘娘。”
“確保?”佟国维的声音陡然提高,带著一丝难以掩饰的焦灼,“拿什么確保?这世上只有死人才最能保守秘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復过快的心跳,沉声道:“再派人去!所有可能与乌雅氏、与钟粹宫有过丝毫牵连的线,不管埋得多深,不管现在还有没有用,全部斩断!
一丝一毫的痕跡都不能留!
记住,不管最终结果如何,我们一定不能波及贵妃娘娘!”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著不容置疑的决绝:“娘娘在宫里,就是咱们佟佳一族最大的保障和指望!绝不能让任何污糟事沾上景仁宫的门楣!”
幕僚连忙躬身:“嗻!奴才这就去办,必定做得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