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敏之吸了半天气,终於吐出了个字:“是。”
朱佑樘故意嘆了口气:“婚姻大事,自古由父母作主,能遇上心中所爱,机会不是很大。”
张敏之胸口堵塞又畅,不自觉应道:“男人如果不喜欢妻子,娶回家供著,纳个妾还有机会找一个顺心如意的,但是女子就不同了,配错了人,一辈子都没机会改变。”
“若下一世可以选择,你恐怕是不愿再当女子了。”
张敏之不假思索应道:“是,女子太难,所……”
说著,她驀地顿住,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几乎是想也不想就跪在地上,强忍住心中惊惧,口中说道:“殿下恕罪,我不是故意隱瞒。”
她很清楚朱佑樘的性子,既然他开口说出了这句话,就意味著他已经知道一切,她绝不能狡辩。
“站起来,不要让人怀疑。”
张敏之心中困惑,但是也会过意来,太子殿下似乎並没有打算揭发她的身份,算起来,並不是一件坏事。她站了起来,弹掉膝盖上的落叶,就听到朱佑樘继续说道:“从你进入书院开始,我就知道你的身份。”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像一把秤砣掛在张敏之的膝盖上,眼见著又要跪下去,这一次,朱佑樘的双臂已经稳稳托著她,令她不致太过狼狈。
“殿下……你……怎么知道……”张敏之几乎是抖著唇问出这句话。
朱佑樘淡淡说道:“在你家医馆躺著的时候,你和我说的。”
张敏之大感愕然:“我……你什么时候还去过我家医馆……”
朱佑樘的脸不易察觉地红了一圈,隱没在黑暗里,並不明显,只听得他说道:“唔,你要剥我的衣裳,跟我说大家都是姑娘……”
闻言,张敏之差点又跪下去。在医馆剥姑娘家衣裳这事,她只干过一次,她努力回想著那位美人儿的脸,最终和眼前的绝世容顏重叠,脑子瞬间变得空白。
“当时我循著蛛丝马跡到了沧州,拿下那份《建文舆图》残卷便被人追杀,之后被你救走。”
“可是……明明是个姑……”最后一字她没敢说出口,只稍稍往后退了退,说道:“你后来消失了,我以为你被人劫走,在沧州找了一阵子,没听到被杀的消息才放下心。”
“李璇找到我,治了好一阵伤才康復。”
“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还这么帮我?”
“你需要,我也需要。”朱佑樘解释道:“正如你所言,你想成为我的手指,我也需要你这根手指。”
“所以……在客栈你已经认出了我?”
“救命之恩,莫不敢忘。”
“但是我那时並没有做什么……”张敏之想到自己並没有根治他的病情,只是將他挪到了自家医馆,做了简单的伤口清理,他就消失了。
“如果你不出现,我大概有三种可能,一种是被杀手找到,一种是被野兽吞噬,一种是伤重而亡。正是因为你出手,我才能在李璇找到我之前保住性命。”
“是为了报恩,所以才將我留在书院是不是?”
“你有绝对的能力留下,而我,也不打算用这种方式报恩。我的命没有这么廉价。”
她连忙摆手说道:“不,不用殿下报恩,只要你別揭穿我,让我救出我爹,就可以了。”
他的眉头微蹙,“我说过,我的命不是这么廉价。”
“殿下是想要……”
“救命之恩,自当……”朱佑樘垂首看她,眼中蕴著她此生难忘的笑容:“自当,以身相许。”
她的双腿一软,眼见著就要摔下去,哪知这双臂膀已经稳稳地將她扶住,那眸中的笑意几乎要钻进她的心头。她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殿……殿下……”她的心中有千百种滋味,口中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素日的伶牙俐齿在此刻全然派不上用处。
“怎么?你不愿负责?”朱佑樘浓眉微微挑了挑,“那日我可是记著,你轻薄了我,便不认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