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敏之惊了惊,问道:“四国大比?殿下不是负责接待的么?为何……”说著,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道:“那如今接待的是……”
朱佑樘侧过脸,精致的眉眼似一幅画,就这样直勾勾地看著她,似乎要钻进她的心里头一般:“你想得到,何须问?”
张敏之驀地沉默下来。
只此一项,她便已经猜出了一些端倪。
此次沧州一行,找到了万家的藏金库,当今圣上表面上嘉奖太子,可是实际上到底想的是什么,却未有明示,可是只需要仔细想一想,也能窥探出些许端倪。
万家的藏金库里那数不清的金银財宝充盈了国库,不知能造福多少百姓,可是张敏之除了听过嘉奖之外,便没其他的了。
圣上仿佛这些民脂民膏视而不见,更不曾去记住那是万家多年来搜刮之物,並没有去追究,万家哪里来如此多的宝物,仿佛这些东西,都是从他口袋里出去,暂时溜了一圈,如今又归回自己的钱袋,都是自己家的,只要能回来,都无大碍。
万家没有得到惩罚,圣上甚至没有公开追究这一笔银两的来源,只充做了建文宝藏,收入国库,给了太子爷口头嘉奖,却又飞快去了太子爷主持四国大比的职务,將他丟进了比试的眾人之中。
而如今主持四国大比的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而那个人,必然也是得了万贵妃的枕边风,才会要得空缺。
张敏之甚至不敢跟深得去想,如果,万一,將太子爷从这个位置摘出来,当今圣上弥补万贵妃的一种方式呢?
看著他沉静的侧脸,张敏之在心底嘆了口气,脸上又掛上了笑容,说道:“如此也好,有你在,不杀得蛮夷们鎧甲尽失,好叫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说不准,陛下是担心我们这群学生们担当不起大任,所以才请了太子而已你来镇场子呢?”
朱佑樘原本沉沉的面容因她的这一番话,露出了笑意,他说道:“镇场子?此去沧州,你倒是学会了不少。”
张敏之见他面色微微霽,心下稍稍鬆了一些,笑道:“你只当是去走一圈,不要担心,我也在你身边,不止我,我们都在。”
朱佑樘抬眼看去,马车顛簸,帘子是不是就被风吹起,驱车的两道身影挺拔如松,他不自觉握紧了她的手,微微一笑,说道:“我並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倒的,你不用想著法子安抚我,如何,心里自然明白。”
张敏之朝他嘻嘻一笑,便不再言语。
一行人到了会馆,太阳还在西边晃著,还未下车,张敏之就听到万万的声音在喊:“孟泽良?孟泽良呢?”
孙志谦並没有將马车直接赶到他们面前,而是绕到了偏僻一处,一行人才下去,抬眼看去,会馆门口不仅有岳麓书院的学子,其他书院的学生也来了,穿著各自书院的院服,三三两两站在一起,倒是涇渭分明。
张敏之跟在朱佑樘身后,不徐不疾地往岳麓书院走去,万大祖见到朱佑樘,先是面色一惊,又见到他身后的张敏之,目光沉了沉。
张敏之自然知道他是为何不高兴,万大祖虽说是书院的先生,却也是万家的人,她掀了万家的底牌,万大祖能好到哪里去呢?
不过她並不在意,这里並不是书院,不怕他刁难,上头有个太子爷,谅他也不敢如何。
张敏之的目光在人群之中搜寻,方才声音最大的万万此刻却不见了踪影。
“先生。”在旁人面前,朱佑樘和张敏之並没有揭开身份,还是恭恭敬敬地朝万大祖行了个礼,即便日后朱佑樘登了大宝,这礼数依然不能失!
万大祖哪里敢接朱佑樘的礼,悄悄侧身避开,又说道:“听闻你们去了沧州,倒是没料到回来得如此之快。”
朱佑樘並没有开口,张敏之带他应道:“承蒙先生垂询,我们怕误了大比,路上不敢耽搁。”
万大祖看著她的目光透著杀意,口中却缓缓道:“能赶上便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