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珩淡淡一笑,手掌一翻,忽有刺目的金光大盛,一团流动的液態白金凭空浮现於掌心。
白金如融化的月华,內里似有轮金日缓缓旋转,光晕中隱约能看见星河流转,整团精魄如活物般在他掌心跳跃,发出清越如剑鸣的錚錚声响,震得暖阁內的金器都跟著轻颤。
“这是..::.:”金解语瞳孔微缩,纤长的睫毛猛地一颤,语气不確定:
“太白精魄?”
俞珩笑而不语,指尖轻捻,那团白金圆球在他掌中流转变化,渐渐凝结成一尊三寸高的金舞姬像。
金像流光溢彩,眼波流转处是融化的金辉,仿佛含著一汪敛灩春水;眉峰微挑却藏著锋棱,似有寒芒隱现。
整体华贵得让人不敢直视,偏偏在美艷中透著股不容侵犯的锐利,与金解语本人一般,兼具柔媚与锋芒。
金像悬空而立,自行旋转起来,举手投足间带著灵动的韵律,裙摆飞扬作飞天之姿,
眉眼间的神韵、唇角的弧度,分明就是金解语本尊模样。
连她发间步摇的流苏摆动,都刻画得分毫毕现。
“此物乃西方庚金之精所化,正合仙子辉光四射,艷锐交辉的气质。”俞珩声音里带著几分笑意,目光落在金像上,又转向金解语。
金解语望著悬浮在面前的金像,它的表情细腻生动,笑时眉梢眼角皆是融化的璀璨仿佛能听见银铃般的笑声;冷时眉眼间便凝作锋芒,如利剑出鞘般镊人。
既有內敛的金辉玉润,又有外露的锐不可当,让人不禁疑心,究竟是与本尊何其亲近之人,才能將她骨子里的矛盾与和谐,刻画得如此入木三分?
她忽然展顏一笑,眼波流转间自带万种风情,
“你我不过见了两面,何以能將我记这般清?”
俞珩含笑迎上她的目光,语气坦然:
“金仙子美貌似银瓶乍破,剎那间艷光射斗,小道生平未见,自然记得便清楚些。”
“哼~!”金解语轻哼一声,广袖一展,那尊灵动的金像便化作一道金芒飞入她袖中,
“果真是个惯会撩拨的惯犯!这些諂媚言语,对我可无用!”她直视俞珩眼睛,指尖重重点在他胸口,
“你还是留著说给姬碧月听吧!”
俞珩脸上的笑意骤然敛去,神色一凝,紫衫微微绷紧:
“正要请金仙子告知碧月下落。”
金解语闻言,两道秀眉猛地一拧,原本轻点俞珩胸口的纤纤玉指骤然收回,转指为拳拳锋未及递出,便有刺目的金芒暴涨,隱约浮现出一只金孔雀虚影,尾羽上的眼斑流转著冷冽的光,带著一股怒意。
“砰一一!
一记重拳狠狠砸在俞珩心口,拳风激盪间,震得四周的天蚕金丝纱慢剧烈翻飞,如金色浪潮般卷向角落;梳妆檯上的金器被震得跳起,香炉、玉镜、梳篦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噹噹”的乱响。
这一拳虽未动用神力,却蕴含著古族强悍的肉身之力,足以將寻常修士震得骨断筋折。
“这一下是替碧月打的,你可有不服?”
俞身形纹丝未动,这点力道对他而言如同挠痒,造不成丝毫伤害,但他还是下意识地紧眉头,面色瞬间褪尽血色,眉宇间流露出痛楚,声音带著一丝虚弱:
“岂敢不服?还请金仙子告知碧月如今处境。”
金解语收回拳头,甩了甩手,她冷哼一声,眼中翻腾著愤愤之色,鬢边的金步摇因急促的呼吸轻轻晃动:
“她私自放你离去,以至於被族中关进渊洞整整三月!你可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说到此处,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每日子时玄冰刺骨,午时又烈焰焚身,日夜交替,反覆煎熬,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起这般折腾!”
“我知道。”俞珩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袖中的手却不自觉地紧,指节泛白,
將紫衫的袖口捏出深深的褶皱。
金解语见他眉间化不开的阴鬱,如同浓墨泼洒在宣纸上,心中的怒气稍稍缓和。
她別过脸,望著窗外黯淡的星河,轻嘆道:
“好在如今处境好多了,她那一脉的大能尚在,在族中还有几分话语权,出了渊洞后,虽地位大不如前,倒也没人敢欺压。”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新主事的老祖宗为人宽厚明事理,念及她曾为族中立下的功劳,將她安置在燕国境內的一片清净之地,负责主持一座新设的讲道殿,专授《虚空经》要义。
虽不及从前风光,倒也落得个安稳。”
俞珩闻言,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裹挟著胸中鬱结的铅块,尽数排出体外,他郑重其事地拱手,
“劳烦仙子为我引路。”
金解语广袖轻拂,带起一阵馥郁的香风,纱慢隨之轻轻摇曳,她微微侧首,眼中闪过一丝探究,语气带著几分试探:
“不见见李怜卿再走吗?毕竟师徒一场,你专程为她寻到我这里,总得说上几句话才是。”
俞珩静立窗前,月光透过琉璃砖洒在他身上,为紫衫镀上一层清冷的银辉,他望著窗外流转的星河,沉默片刻,缓缓摇头:
“一別经年......她现在该是何等模样?性情还是一如当初吗?而我....又该以什么身份站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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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解语轻移莲步,走到俞珩身侧轻声问道“你怎知她一定变了?我听闻这孩子无父无母,你於她而言,既是师长也是亲人。
或许她也盼著能再见你这位老师,诉一诉这些年的境遇呢..:::
俞珩仍然摇头,指尖在窗上轻轻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跡:
“师父与女弟子在风月之地重逢,终究不妥。传出去,於她名声有碍,她如今既入你门下,便是最好的归宿,还望金仙子日后多加照拂。”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的复杂情绪已尽数褪去,恢復了往日的平静:
“我们启程吧,仙子。”
金解语定定地望著他,月光在她眼中跳跃,映出他清瘦的身影,她抬手理了理鬢边的碎发,声音柔和了几分,
“好。”
她转身时,发间的金步摇在月光下划出一道璀璨的弧线,碎钻的光芒如同散落的星子“不过..:”她忽然回眸一笑,眼尾的金粉在光线下闪烁著狡的光芒,
“我可没说会替你瞒著那孩子。若她执意要见你..::
“那便..:.隨缘吧。”
暖阁內的金貌炉中,最后一缕青烟缓缓消散,化作一只展翅的青鸟,朝著窗外的星河飞去。
金解语率先迈步向外走去,金色的裙摆如流水般划过地面,俞珩紧隨其后,紫衫的衣摆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