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林伏在珈蓝寺外的古槐上,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夜露浸透了衣衫,寒意渗入骨髓,他却不敢稍动——方才所见,实在太过骇人。
那老和尚独自站在月下,时而低吼,时而狞笑,
枯瘦的身影在青白月色下竟分裂出两道影子!
一道如常,另一道却扭曲如恶鬼,张牙舞爪地缠绕在他身上。
“果然如国师所说......这老禿驴当真有问题!“
他正欲悄然退去报信,忽见慧觉猛然转头,浑浊的眼珠直勾勾盯向自己藏身之处!
费林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慧觉却並未上前探查,反而转身回了禪房。
直到那佝僂的身影彻底消失,费林才发觉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翌日清晨,珈蓝寺前依旧排起长龙。
玄奘正为一名老妇把脉,余光却不住瞟向街角卖人的摊贩。
少年心性终究难耐,连递药包时都弄错了次序。
“小师父,“老妇咳嗽著提醒,
“啊!对不住对不住!“玄奘耳根涨得通红。
慧觉將一切尽收眼底。他枯爪般的手指突然按住玄奘手腕,触感冰凉:
“玄奘。“
“师、师父?“
老和尚深陷的眼窝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黑气,声音却依旧慈和:
“去吧。“
“啊?“
“义诊有为师足矣。“
慧觉鬆开手,
“莫要误了晚课。“
玄奘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匆匆行了个佛礼便往外跑。
青石板路上,少年雪白的僧衣飞扬,像只终於出笼的雀儿。
慧觉望著徒弟远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长安西市,人声鼎沸。
玄奘一手举著葫芦,晶莹的衣在阳光下闪著琥珀色的光。
他像只初出山林的幼鹿,好奇地东张西望——绸缎庄前悬掛的彩帛在风中翻飞如蝶,
胡商摊位上摆著的琉璃盏折射出七彩光晕,
还有卖艺人口中喷吐的熊熊火焰,引得围观百姓阵阵喝彩。
他踮脚张望著不远处演百戏的杂耍班子,
红扑扑的脸上沾著渣,哪还有半分高僧弟子的模样。
“小师父留步!“
一道清朗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玄奘转身,见街角支著个简陋的卦摊。
竹竿挑起的青布幡上写著“算命断运“四个大字,案后端坐著个青衣先生。
那人约莫三十出头,眉目疏朗,正含笑望著他。
“这位施主,是叫小僧吗?“
玄奘擦了擦嘴角,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近。
青衣先生,指了指面前的蒲团:
“小师父要算一卦么?不准不要钱。“
玄奘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小僧是佛门子弟,信因果轮迴,命数自定。不信玄门卜算之术“
青衣先生不急不慢的说道:
“小师父既然信因果,可知今日与我相遇,亦是前缘註定?我向来只算有缘人“
青衣先生继续说道
“反正你也没事,难道不想听听看吗?”
玄奘犹豫片刻,终究耐不住好奇,在卦摊前的矮凳上坐下。
“在下陈玄。小师父应该不是独自来长安的吧?“
青衣先生——陈玄微微一笑,指尖轻敲案几,
三枚铜钱“叮“地一声叠成一线,竖立在桌面上,纹丝不动。
“小僧玄奘,隨师父云游至此。“
玄奘合十答道,却见对方忽然抬眸,眼中竟有金光流转,如晨曦破晓般一闪而逝。
“小师父,不一般啊。“
陈玄微微倾身,声音低了几分。
玄奘心头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