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君珩微垂的幽眸掠过一丝嘲讽。
调侃?
不,那是鄙视。
他娶阮芷哪叫为老不尊?
梁国仁这老傢伙才是真正的为老不尊呢。
七十岁的人了,年纪越大,养的乾女儿越多。
梁老拎著球桿搭上肩头,往不远处的湖边走去:“走,陪梁叔散散步。”
容君珩双手插兜,缓缓跟著。
“阿珩啊,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今天见你带太太过来,梁叔心里真的替你高兴啊。”
梁老转头看了眼身侧面容冷峻的男人,感慨万千。
“你也算是从封家那丫头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梁叔。”
容君珩下巴线条绷紧,驀地停下脚步。
梁老回头对上他幽黑瞳仁,重重嘆气:
“人都死这么多年了,还跟你有脱不开的干係,你心里再不好受也得放下了。”
“梁叔,你也说了,人都死了,又有什么放不下的?”
容君珩神色淡漠至极。
他就不明白,这些人是哪只眼看出他放不下的。
莫非,都成了他肚子里的蛔虫?
可也不应该啊,要真是蛔虫,怎么就没看出他厌恶极了封沅芷呢。
“就是可惜了沅芷那丫头啊,要是当年霍家跟封家没闹翻,你们没出事,她后来没死的话,或许你跟她早就……”
梁老见容君珩神色泛冷,欲言又止后一声嘆,
“唉,都是造化弄人吶。”
容君珩垂眸, 轻扯的唇角浮起一抹讥讽。
“梁叔,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封家没了,封沅芷也死了,再提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梁老听出他的警告,眼角微垂后,感慨笑道:
“你也別怪梁叔跟你说这些,梁叔现在年纪越来越大,总是会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想当年,我们三家在港城相互扶持,宛如一家……”
“嗐,你看我,说好不提的,又提。”
梁老懊恼地一拍脑门,满脸歉意,
“抱歉啊,阿珩。”
“今天约你出来,主要是好久没见你了,想你陪梁叔打打球,结果跟你说了这么多扫兴的话。”
他抬起腕錶看了眼时间,笑道,
“这样吧,打完球梁叔请你跟太太吃午饭,就当赔礼道歉了。”
“心意领了,梁叔。”
淡金色阳光下,容君珩眸色有些淡,
“內子刚回港城几天,有些水土不服,吃不惯外面的东西。”
“那好吧,下次有机会。”
梁老面不改色地笑。
“对了,后天晚上的满月酒,早点带你太太过来喝杯酒。”
他原本想说沾沾喜气的,可突然想到容君珩好像是不能再生了,故而改了口。
“好。”
容君珩將他细微表情尽收眼底,眸光多了丝暗色。
后天晚上是梁老孙子的满月酒。
他生了两子一女,四十岁时老来得子生下的小儿子,如今小儿子老婆生了三胎,终於生了个儿子。
所以这次满月酒几乎將全港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邀请了,要的就是个热闹和高兴。
*
临近中午,日头有些大了,阮芷没走多远,便在一处遮阳伞下坐下,打算歇歇等容君珩来找自己。
这高尔夫球场都大差不差,也没什么好逛的了。
“容太,不打几杆吗?”
刚坐下,何婉仪高挑妖嬈身影走近,將球桿扔给身后球童,一脸熟络的模样在她对面坐下。
阮芷刷手机的动作一顿,抬眸轻扫何婉仪化得明艷张扬的脸。
红唇勾起的弧度透著一丝明知故问的意味。
“嗯。”
她淡声,“何小姐想打球便去吧,不用等我。”
何婉仪眸光一转,扫了眼阮芷球童手上拎著的球桿又收回视线,红唇扬起:
“一个人打球多没意思,不如容太陪我打几杆?乾爹还想看我们俩切磋球技呢。”
装得有模有样的,估计连球桿都不会拿。
那套球桿明显就是给新手用的。
阮芷落回手机上的杏眸泛起一丝冷芒,抬起。
这回认真地盯著何婉仪那张脸:
“何小姐,梁老是你乾爹,可不是我的。”
言下之意,你乾爹可管不了我。
想用你乾爹来压我,你算老几?!
她眸底蕴著的那丝讽刺,何婉仪怎么会看不出来,一双狐狸眼微眯,高.耸胸脯微微起伏一下。
气氛短暂凝结数秒后,何婉仪恢復如常,笑道:
“一段时间没见,容太又让我刮目相看呢,嫁给容生,阮小姐底气足了不少吧。”
一时容太,一时阮小姐,暗讽她嫁给容君珩,是麻雀变凤凰,仗势压人。
“何小姐也让我刮目相看呢,跟前段时间相比变化太大了,跟在梁老身边,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阮芷勾唇,漂亮杏眸闪著“单纯“的惊讶。
上次见还是在商场买衣服,当时被自己懟到气急,却又碍於三姑在场,丝毫不敢发作。
这次,面对自己的暗讽只是微变脸色,这情绪管理可比之前强多了。
或许认了梁老做乾爹,身份不一样了。
何婉仪唇边的笑僵了僵,忽而双手环胸往椅背一靠,笑得妖艷:
“容太过奖了,都是乾爹教得好,他还常说,容总是商业奇才,让我跟容总多交流学习。这不,今天就给我牵线了吗?”
“相信今后我跟容总会有很多的共同话题,一定会让彼此受益匪浅,不管是哪一方面……都会让彼此很快乐。”
她眼波流转,红唇妖嬈吐出意味深长的最后一句时,阮芷著实被噁心到了。
就连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的霍冰也皱了下眉。
只要容太给个指示,她保证撕烂这女人的嘴。
只可惜,阮芷暂时还没想到霍冰除了保护自己安全,还能做手替的作用。
“是吗?”
她將嫌恶压下,眸光清冷:“不如何小姐把这话当著你乾爹的面再说一次?”
说著,视线越过何婉仪落向她身后,面带微笑。
何婉仪察觉到阮芷视线变化,脸上浮上一抹惊慌,以为刚才的话被身后的人听到了,忙转头:
“乾爹……”
空无一人的身后让她嗓音戛然而止,脸色铁青。
“阮芷!”
她猛地一拍桌子,起身翻了脸,咬牙切齿瞪著阮芷。
“耍这种小把戏有意思吗?”
因她动作太大,身下椅子“砰“的一声倒在草坪上。
这下霍冰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一下箭步上前,反扣住何婉仪一条手臂压在背后,手一按,將她上半身压在桌面上。
厉声喝斥:“你想对容太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