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石嶙峋的假山之中,一条巨大的黑蛇盘踞蜿蜒,將院子围了一圈。
中间有人正在饮茶。
男人身形壮硕,坐下时宛如一座小山,脸颊两侧生著细密的鳞片,一只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动作间透著一股养尊处优的挑剔感。
他侧身对著门口,身著一袭衣衫面料华贵,隱隱透著暗纹。
身上有股蛇类惯有股腥味,带著些泥土和潮湿的气息,縈绕在整个庭院,侍奴皆不愿靠近。
即便早已听闻妖皇的恶名,在对方占据的地盘上,也满不在乎。
“让你们皇出来和我谈。”
男人对站在面前九尺高的黑衣护卫说,“別的,都滚。”
护卫气质冰冷,脸上毫无表情,仍旧以礼相待,吩咐上茶。
苍青看了眼身旁的凤君。
庭院里男子是太阴山的山主,身上流淌著蛟龙之血,同先前灭族的沧澜氏族是近亲,半仙半妖之体。
其女儿更是贵为天妃,所以太阴山主行事也越发张狂,自觉半个天族,与天宫皇族有前脸,大摇大摆的占据著弱水渊以南的广袤土地。
自沧澜氏陨落后,还吞併了许多沧澜未死绝的族人,势力愈发壮大。
凤君这几日对那片地域產生了浓厚的兴趣。
弱水横跨两岸,一边是荒凉的西荒,另一边则是阴森的酆都鬼国。
一面象徵生,一面象徵死,与冥府遥遥相对,怎能不算有趣?
於是就派了巡狩使过去,要太阴山主投诚。
若是不投,下场恐怕与金玉城的城主没什么区別。
可是金玉城主的头已经从城门上摘了下来,这太阴山主想必是没看见。
思索间,里面的太阴山主忽然又开了口,语气中带著几分讥讽,“听说附近那些贪生怕死之徒,上赶著送来了许多美人?”
他冷笑一声,声音黏腻起来,“你们那位妖皇,才多少道行?能玩明白女人吗?”
见无人回应,他眉头一皱,將手里的杯子砸在向护卫脚下。
茶盏炸成齏粉,浅碧茶汤打湿了黑衣护卫的衣袂,顺著青砖缝蜿蜒流淌。
太阴山主语气不耐,“愣著干什么?没有美人,这茶还怎么喝?”
苍青拇指已然按上刀柄,正欲出声。
凤君却抬手制止,隨后缓步走入殿內。
他並未刻意掩饰脚步声,步履从容,仿若独自閒庭信步。
太阴山主饮尽杯中茶水,闻声抬起头,目光微微一凝。
庭院中浮动的光影都暗了几分。
来人一身青衣,墨发半綰,仅用一根玉簪隨意固定,身影修长挺拔,从光晕交界处不紧不慢地走来。
半边面容浸在细碎叶片间漏下的碎金里,青衫冷得像结了层霜雪,隨著天光渐亮,面容一点点清晰起。
唇色糜艷,肌肤如玉,周身散发著清冷的气息,皮肤上似乎又透出一抹惊心动魄的艷色。
几缕垂落的髮丝半掩著颈侧的红痕,像被刀尖割破一般殷红。
太阴山主喉结重重滚动,鳞片在颈侧发出细密的刮擦声。
一时间看痴了。
这人分明是男子的骨架轮廓,可竟比鮫綃帐里那些精心妆点的美人还要惊心动魄几分。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眼神怪异,低声骂了一句,“怎么跟女人似的……”
可目光却始终未曾移开,粘上去,扯不下来。
传闻中,那位刚刚占据金玉城的妖皇,年纪轻轻,是崑崙血凤的后裔。
若真是血凤,其血脉之力足以助太阴山主修得大道。
然而,这位妖皇从不轻易见人,身边总是伴隨著两名巡狩使,神秘莫测。
太阴山主打量著来人,心中暗忖,这身打扮,是巡狩使?
不,也可能是妖皇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