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魔之物就地诛灭,不留活口?
那黛眉……
她后背发凉,闭了闭眼,强忍胃里的翻涌,先折返把黛眉床榻上面目狰狞的尸身用床上的被褥捲住,拖到床下藏进去,隨后走到窗边,往下看了一眼。
四层高的阁楼让玉笺一阵眩晕,下面是成片怒放的彼岸。火红的瓣向上翻卷,像无数只从忘川中伸出的血手,隨风招摇。
她僵了一下,又返身推门出去,沿著木楼梯疾步向下奔去。
一脚踏出楼阁,视线霎时被铺天盖地的金辉淹没。
耳边全是欢腾的惊呼。
整座镜楼像是坠入鎏金的梦境,万千金鳞自天空倾泻,乌泱泱的身影挤满长街,伸著手臂爭先恐后去接去抢。
玉笺艰难的在人潮中,不时被兴奋的妖鬼撞得向后踉蹌。
眼前突然爆发出一阵喧譁,有人高喊著接到了,手里举著金鳞,熙攘的人群顿时如沸水般翻涌起来,眾人互相推搡爭抢,都不想错过难得的机缘。
玉笺被浪潮般的涌动冲得踉蹌,耳畔儘是粗喘与贪婪嘶喊。
原来真的有人过生辰,可以盛大到普天同庆,恩泽六界。
她想起自己上辈子最后一个生日是在宿舍过的,连一碗长寿麵都没有,也没有人知道那天是她的生日,就那样过去了。
“让一让……借过。”
玉笺艰难地拨开人群,唇上咬金鳞时被灼伤的地方还在隱隱刺痛。
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漫天金鳞吸引,玉笺悄悄绕过迴廊,从后厨旁的偏门溜了出去。
外面是大片大片浓郁的彼岸,在黑夜中像是一团团燃烧的火焰,忘川河畔阴风阵阵,玉笺循著黛眉消失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眼前忽然浮起一层薄薄的雾气。
她不经意间瞥向河面,隱约看见无数道人影悬浮在水中,正向她招手。
玉笺猛地停住脚步,赶紧闭上双眼,长睫不住颤抖。
不敢看,也不能看。
再睁开眼,雾气已经散去。
河岸一侧杂草疯长,足有一人高。
她拨开杂乱的草丛,走得艰难,就在几乎快要放弃的时候,突然瞥见坑洞边缘有个熟悉的影子。
是黛眉。
远处镜楼辉煌璀璨的轮廓被漫天金芒勾勒的仿若天上宫闕,映照得周遭恍若白昼。
她蜷缩在杂乱的草丛间,身体压得极低,似乎还保留著些许思绪,手里仍死死勒著从楼里拖出来的妖奴。
手指都掐进他皮肉里。
玉笺眼皮一跳,缓缓挪动身体,朝她靠近。
离得近了,能听见咯吱咯吱的细碎声响。
黛眉正埋头咀嚼著什么,黏腻的血肉挤压声混著骨头被牙齿碾碎的轻响,在寂静的忘川边让人听了背脊发凉。
滴滴答答,大片暗红正从黛眉脚下蜿蜒开,爬过杂草的根茎。
妖奴竟还活著,被捂著嘴,尚未断气,仍在抽搐,半张脸已被生生啃去,他一只暴露在外的眼珠滴溜溜转著,发现了站在黛眉身后的玉笺,一时间直直盯著她,满眼绝望哀求。
似乎想要求救,身体抽搐的动静更大了。
玉笺心头一紧,生怕动静引来黛眉的注意,加快脚步,猛地扑过去,从背后死死勒住她的脖颈。
黛眉身上的黑气骤然沸腾,丝丝缕缕往外钻。
她痛极,回头一口咬在玉笺肩膀上,森白尖利的牙齿狠狠刺入布料,转眼间却被烫的更痛。
“嘶!”
黛眉浑身剧颤,眼中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缠绕全身的黑气也像见了雄黄的蛇一样向外散开。
玉笺吃痛,感觉半边肩膀被撕裂了一样,又冷又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