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被他乾燥地从口袋里拿出,此刻已经被泡湿、字跡都晕开了。
这下她应该联繫不上贺云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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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轮破开晨雾,在泛著微光的海面上缓缓前行。
船身轻微摇晃著,咸湿的气息裹著柴油味飘过来。
甲板上按部门分了区域,后勤部的女同志坐在靠近船舷的长椅上,技术部的男兵们则围在船尾聊天,偶尔传来几声笑闹。
林穗穗坐在长椅的最外侧,黄晓燕挨著她坐,手里剥著基地带的煮生。
黄晓燕嘴里没閒著,要不就嘰嘰喳喳地聊著,要不就是吃盐水煮生。
说著说著,还时不时给林穗穗剥一颗了餵给她。
林穗穗没怎么插话,只是偏头看著船舷外。
螺旋桨划开海面,激起一串白色的浪,浪很快又被后续的水波抚平,像从未出现过。
远处的海平面和天空连在一起,灰濛濛的,看不见尽头。
她想起半年前刚来基地时,也是这样坐在船上,只一心想著来基地熬半年,就能回去念中专了。
可现在要回去了,心里的情绪却更复杂了。
她確实要回去念中专了,可是跟陆临舟这段假关係,也要结束了。
“穗穗?你咋不说话啊?”黄晓燕把剥好的生塞进她手里,凑过来看著她的脸,眼神里满是疑惑:“你这一路上都蔫蔫的,跟霜打了似的,是不是跟陆队吵架了?”
“没有。”林穗穗回过神。
她把生放进嘴里,淡淡的咸香,挺好吃的。
林穗穗轻轻摇了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布包的带子:“就是觉得在基地待了半年,突然要回省城,有点不习惯。”
“有啥不习惯的?”黄晓燕嚼著生,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你们两口子到哪不都是家?我跟我家男人就是,他调去哪里,我就跟到哪。只要两口子在一块儿,住筒子楼还是小平房,都一样舒心。”
林穗穗笑了下。
黄晓燕说得对,跟另一半在一起,哪里都是家。
“你们夫妻俩关係真好。”她轻声说,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带著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羡慕。
黄晓燕听她这话,撞了撞她的胳膊,语气带著点促狭:“再说了,陆队对你多好啊!基地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呢,经常谈论你俩恩爱,多少人羡慕你啊!”
林穗穗听著,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没说话。
羡慕吗?或许吧。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份“好”是建立在“假夫妻”的基础上。
回了省城,他们之间的关係就回到了最初。
这份好,恐怕也就到头了。
黄晓燕还想再说什么,林穗穗就感觉肩上一沉,一股熟悉的温热气息笼罩下来。
她愣了一下,抬头就看见陆临舟站在她身后,手里拿著条灰色的薄毯子,正轻轻往她肩上搭。
“海风凉,別吹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