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观察著沉稳的李莲,心生趣味。
果然名不虚传。
庆国上下避之唯恐不及,唯有李莲泰然处之。
“先前那位的诊资由我支付。”凌玉將手臂置於桌,掌心向上,“近来身体不適,也烦请先生为我诊治。”
李莲细细打量凌玉一番。
隨后含笑摇头:“兄台莫要戏謔,观你气色甚佳,精神抖擞,除非负伤,否则此生当无病痛。”
李莲不愿多言,说完便开始整理行装。
“兄台请回,已近午时,我还需归家准备膳食。”
他举止轻盈稳健,唯有久经剑道者方可如此。
凌玉亦起身舒展筋骨:“兄台所言极是,我也认同。”
知晓他仍来就诊,李莲暗自腹誹,这般不礼貌之人倒是头一遭。
话毕,李莲已收妥医具,伸手解开木柱上的布幌。
凌玉於桌上置下一锭银子:“那些人见我避之不及,为何你不露丝毫异样?难道你不好奇我的身份?”
“银子过多。”李莲从箱中小刀轻划银锭,立时分为两半。
他自留一半,余下再推还给凌玉。
能做到这般做生意的,实属罕见。
李莲平静说道:“我不过一介医者,眼中唯见病患,至於身份如何,与我无干。”
凌玉默默頷首,果然是李莲。
世间庸碌之辈虽眾,如此豁达者却寥寥无几。
一番交谈后,凌玉已確定对方身份。
性名容貌或许可以仿效,但性情与行事作风绝不可能相同,世间绝无如此巧合。
至此,他对李莲愈加钦佩。
碧茶剧毒侵入骨髓,纵使医术精湛亦难痊癒。
李莲中毒后內力尽失,现虽形销骨立,却依然镇定自若,这份从容实非凡人所能企及。
“咳咳……”刚掛上幌子,李莲又剧烈咳嗽起来,摇晃不定,显得尤为虚弱。
凌玉若有所思:“既是医者,自身却病成这样,莫不是与人爭斗所致?”
李莲神情稍变,隨即恢復如常,笑道:“自幼体弱,只是偶感风寒罢了。”
他挥挥手:“不过凡人,这般瘦削,怎会与人爭斗?”
言毕,李莲收拾药箱,转身欲离。
凌玉却拦住他:“若你仅为凡人,那我们岂非皆非人哉?李门主,此话当否?”
李莲心中骤然震颤,脸色陡变,身躯僵硬。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碧茶所中的剧毒改变了面貌,多年来他以李莲的身份行走江湖,世人仅识李莲,不知李相夷。
谁能料想,在远离大熙数千里的庆国,竟会被一眼识破!
“你……你认错人了吧……”李莲的目光闪烁不定,下意识想要躲开。
这个名字承载了太多,他已经无法承受。
李莲注视著凌玉,唇边泛起一丝苦笑,眸中却含著复杂的情绪。
“凌侯目光犀利,竟能辨出我的真实身份。”
“李相夷虽已在东海陨落,而今世上唯有李莲。”李莲的声音平静,却透露出坚定之意。
凌玉的到来打破了李莲原本安凌的生活,但他很快恢復了从容。
一如他的名字,只要心怀澄净,处处都能绽放莲。
现在的李莲不像从前那般张扬,学会用平和的心態应对万物。
凌玉点头说道:“无论李相夷还是李莲,皆闪耀无比,我对这种人物总是有种莫名的好感。”
“凌侯过奖了。”李莲笑著摆手。
他知道凌玉来访必有缘由,便直截了当地问:“凌玉找我这个穷医者有何贵干?”
话刚出口,他又补了一句:“我现在只是个大夫,因盘缠不足才在此谋生,並与齐国和庆国之事毫无牵连。”
自从东海之战后,李莲便倾心於平静的生活,最忌陷入纷爭。
然而凌玉显然不是易与之人,他不愿与其多有纠葛。
凌玉笑著回应:“你不必忧虑,我只是好奇你为何有这样的变化,昔日李门主的风范,人人皆知。”
“过往的事情不必提起,也不必询问,更不会作答。”李莲摇头,显然不愿谈及往昔。
行囊已经整理完毕,他举步向僻静之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