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道应该就是这家了。
他迈步来到院子门口,朝里面张望。
院子里传来叮叮噹噹的敲打声,一个戴著维族小帽的男人,正拿著块木板在修补羊圈。
齐云清了清嗓子,喊道:“老乡!”
那人听见喊声,转过头来,脸上带著疑惑的神情,目光在齐云身上来回打量。
他放下手中的工具,拍了拍身上的木屑,朝院门口走来。
“******”男人说了几句齐云听不懂的话。
齐云挠了挠头,有点尷尬,指了指门口的红砖说道:“我,修房子的,咚咚咚...”
男人先是一愣,隨后似乎明白了齐云的意思,嘴里嘰里呱啦的回应著。
奈何齐云一句也听不懂。
那男人见状將院子木门打开,招手示意他进来,然后朝著前面的平房走去。
齐云跟在对方身后,迈步进到屋內。
屋里十分简陋,一张土炕、一台很老的大屁股电视,好像就没其他大件了。
原本应该是土黄色的墙壁,已经被时间染成了灰黑色,上面贴著几张鲜红的奖状。
房樑上掛著很多蜘蛛网,依稀还能看从缝隙照下来的阳光。
“热合曼!”
“热合曼!”
隨著男人的两声呼喊,一个八九岁的小巴郎从里屋小跑了出来。
小巴郎眼晴大大的,睫毛忽闪忽闪,好奇地盯著齐云看。
男人指著齐云,又用维语和小巴郎说了几句,小巴郎点了点头,怯生生的望著齐云,用有些生硬的汉语问道:“叔叔,我爸爸问你是修房子的吗?”
齐云露出个和善的笑容,点头回道:“对,我们是隔壁村给別人修房子的,看见你们家门口放著砖头和沙子,问问你家要不要修房子。”
他担心对方听不懂,所以特意放慢了语速。
小巴郎听完眨了眨眼,然后转头给他爸爸翻译了一遍。
男人听完小巴郎的翻译,点了点头,用维语说了几句。
小巴郎又转过来对齐云说:“叔叔,我爸爸说他想找人修房子,问你要多少钱。”
齐云听后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小朋友,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小巴郎眼睛亮晶晶的,脆生生地回答道:“我爸爸叫阿布拉。”
说完,他歪著头,脸上露出期待的神情,似乎在等著齐云回答修房子的价钱问题。
齐云听后,心中顿时一喜,表面上依旧和善的笑著:“小朋友,我们得先知道你们家要修几间房子、多大的面积,才能大概算一下要多少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巴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转身用维语和阿布拉说了几句。
阿布拉听后,用手指了指屋子的各个方向,嘴里说著一连串的维语,似乎在详细描述房子需要修的地方。
小巴郎又转过来对齐云说:“叔叔,我家有三间房,都要修,我爸爸还想重新建一个厨房。”
齐云一边听一边点头,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会儿,说道:“院子外面还有两个工人跟我是一起的,我能让他们进来吗?”
小巴郎把齐云的话翻译给阿布拉听,阿布拉摸了摸小巴郎的脑袋,隨后小傢伙就快步跑去外面,把石峰和刘猛给叫了进来。
“我爸爸说带你们去看一下要修的房子。”小巴郎说著指了指对面的几间平房。
“好。”齐云点头应了一声,隨后一边走一边小声对石峰说道,“这几间屋里有一把价值超过八百万的椅子,你的任务就是把它给找出来。”
石峰闻言,愣了愣,隨后撇撇嘴:“你逗我玩儿呢?”
齐云没好气的瞟了他一眼:“我是认真的。”
石峰又盯著齐云看了看,见对方一脸严肃的样子,当即意识到对方真没开玩笑。
他脸上瞬间写满了惊,眼睛瞪得老大,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齐云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道:“我就是衝著那把椅子来的,所以是不是白跑一趟,就看你的表现了。”
说完后,他又加快脚步,来到刘猛旁边:“猛哥,你待会儿算算他修这些房子要多少钱,我看他门口堆的有材料,只算工费就行了。”
“给他报个最低的价格。”
刘猛点点头,他成天跟工地干活,修个平房这种小事自然得心应手。
三人跟著小巴郎来到对面平房前,阿布拉推开门,一股混杂著霉味和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內光线昏暗,仅靠一扇小木窗透进微光,勉强能看清角落里堆放的杂物。
“我爸爸说,把这间房子改成厨房。”阿布拉嘰里呱啦说了两句,小巴郎翻译道。
刘猛点点头,回道:“没问题。”
身后的石峰视线到处乱窜,寻找著那把价值八百万的椅子。
阿布拉又说了一些要求后,几人来到下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收拾的比较乾净,地上铺著几张毯子,上面堆放著许多晾晒过的葡萄乾。
石峰进来后,目光瞬间被角落里,几把用来放簸箕的椅子所吸引。
他很自然的朝著那边慢慢走去,视线投向其中一把椅子,不著痕跡的细细打量。
齐云將他的小动作收入眼底,等阿布拉说完这间屋子的要求,就赶忙让小巴郎带著他们继续去看下一间屋子。
石峰等几人走后,赶忙蹲下身,摘下手套后,手指在眼前这把造型古朴的椅子上来回摸索。
嘴里不时发出“喷喷”的声音。
几分钟后,他重新回到齐云身旁,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金丝楠木的!最少在百年以上!有可能更久!”
虽然他已经尽力保持冷静,可声音中还是透著掩藏不住的激动。
齐云听后心里同样掀起巨浪,不过他表面依旧不动声色,只是默不作声的点点头。
等刘猛这边將阿布拉的需求都了解清楚后,他看向齐云说道:“现在大工一天是480,小工260,要是按正常工价的话,这活干下来怎么也得两万来块钱。”
齐云点点头,看这阿布拉家的条件也不富裕,收入全靠自家结的葡萄,还有养的鸡和羊卖了换钱,可能一年收入都没有两万块。
思虑片刻后,他朝著不远处的小巴郎招招手,笑著说道:“你跟你爸爸说,我们这几天刚好没活干,只收他五千块钱就行了,工钱可以等房子修好了再给我们。”
小巴郎眼睛一亮,连忙將齐云的话翻译给他老子。
阿布拉听后,原本紧绷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朝著齐云说了句“谢谢”。
这可能是他唯一会的一句汉语,
隨后,他热情地拉著三人的胳膊,示意他们到院子里的葡萄架下边坐,又让小巴郎端来茶水和饢饼。
齐云没有拒绝,笑著接过囊就啃了几口。
吃饱喝足后,他放下茶碗,衝著小巴郎说道:“热合曼,你家晾葡萄乾那间屋里,有把椅子挺好看的,我很喜欢,帮我问问你爸爸能不能卖给我。”
小巴郎睁著乌溜溜的大眼睛,歪头把齐云的话翻译给阿布拉阿布拉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冲儿子说了几句。
小傢伙又转过头来,脆声道:“我爸爸说叔叔你喜欢就送给你了,不用钱。”
齐云哈哈一笑,点点头:“行,那帮我谢谢你爸爸。”
说著他从兜里掏出烟,给对方递过去一根。
阿布拉赶忙摆手,示意自己不抽菸。
齐云也没再坚持,等石峰抱著把椅子出来后,他转头对小巴郎说道:“那我们先回去拿工具,
下午就过来开始干活。”
阿布拉听后连连点头,將几人送到院门外。
离开院子后,石峰抱著那把金丝楠木椅,表面装作若无其事,脚步却不自觉加快。
直至回到车旁,他终於是长长的鬆了口气。
还好这次开来的是商务车,一侧的座椅可以收拢起来,椅子刚好能放下,否则这八百万的东西,哪敢隨便放后备箱。
石峰小心翼翼的把椅子放下,像是端著贡品一样,生怕磕著碰著了。
齐云点上一根烟,盯著这把造型有些奇特的椅子问道:“你確定没看错?这椅子怎么看也不像金丝楠木做的啊?”
“你现在看不出来,是因为它年代太久了,外面已经被灰尘包浆了。”说著石峰从口袋里掏出隨身携带的强光手电筒,蹲下身子將光束打在椅腿內侧。
原本暗沉的木纹,在强光下泛起一丝若隱若现的光泽。
“老齐,金丝楠木讲究『千年不腐,万年不蛀”表面看著普通,內里却暗藏玄机,你再看这纹路。”
他用指尖轻轻摸著椅背上的雕刻,继续说道:“山水捲云纹,层次分明,刻线细如髮丝,这没有几十年功力根本做不出来,说不得这把椅子来头很大。”
齐云冲他笑笑:“呵呵,还真叫你说著了,这椅子曾经在库车王府里。”
石峰闻言,眼睛顿时瞪得老大,转头在齐云脸上得到確认后,又將目光转回到椅子上,喃喃道:“那就难怪了.....“
“咋样,能值八百万不?”齐云问道。
石峰咂了咂嘴,也点上一根烟平復情绪,这才回道:“这么跟你说吧,就这种物件,你说八百万是它,八千万也是它,得看买家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
“不过八百万的確是它的下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