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去年冬日离家赴京赶考,他已有大半年未见妻儿。
如今虽中了二甲进士,却因战乱无法返乡,心中不免悵然。
柳通闻言,亦是神色暗淡。
他与赵明德皆已成家,此番科举得中,本该衣锦还乡,却因陕西民变阻了归途。
白景明见状,劝慰道:“二位兄长不必忧心。如今二位皆在二甲,即便不入翰林,也定能留京任职,来日方长。”
陆临川点头附和:“子瑜兄说得是。二位兄长不如先在城南赁屋居住。等乱局平定后家眷到京,也好安顿。”
赵明德与柳通相视一眼,神色稍霽。
“说来惭愧。”赵明德露出一丝笑意,“这几日收的贺仪,加起来也有四五百两之数。在城南租个小院,倒也绰绰有余。”
柳通也点头附和。
白景明抚掌道:“如此甚好!咱们便可常来常往。”
又胡侃了几句。
白景明忽然从怀里摸出一份邸报:“这上面说陕西乱军半月前又攻下了凤翔府,地方官兵竟无力剿灭。朝廷欲调宣府、大同边军前往平叛。”
陆临川接过邸报,仔细看了起来,略带担忧:“如此说来,辽东女真之事便只能依主和派所言,割地求和了?”
赵明德轻嘆一声:“户部空虚,粮餉匱乏。两线作战,確实力有不逮。”
柳通怒道:“可恨堂堂天朝上国,竟要向蛮夷割地求和!”
书房內一时沉寂。
陆临川也觉得此事十分屈辱,分析道:“陕西民变,根源在连年灾荒,官吏盘剥;辽东之患,起於军备废弛,边將贪腐。若不革除积弊,纵使今日平定一处,明日又有他处生乱。”
作为现代人,他对农民起义抱有好感,但所谓屁股决定脑袋,现在刚考上状元,大虞还不能覆灭,所以也不得不站在朝廷的角度思考问题,不过他也不会昧著良心说他们是贼。
“正是此理。”赵明德正襟危坐,“所以变法革新之事,刻不容缓。”
柳通却面露忧色:“可怀远先前不是说,严党所倡变法,不过是藉机敛財,未必真能富国强兵?”
“有动作总比坐以待毙强。”赵明德目光坚定,“纵然严党变法难成,至少能撕开一道口子,为后来者铺路。”
陆临川微微頷首:“子谦兄所言极是。无论严党变法出於何种目的,至少证明朝廷已意识到非变不可。这份求变之心,才是最可贵的。只可惜吾等人微言轻,左右不了朝政大局。”
白景明认可地点点头:“怀远兄胸怀韜略,见识卓绝,乃宰相之才。假以时日历练,积累实务经验,日后或可成为我大虞朝的中流砥柱,主持真正有益的变法,中兴社稷。”
他说得诚恳,脸上满是期待。
赵明德郑重点头:“怀远確有大才,若真有那一日,我等定当鼎力相助。”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柳通一字一顿地念著陆临川当日所言,“怀远的志向,便是吾辈共同追求。”
白景明见三人皆心怀家国之志,不由也动了豪情:“小弟虽绝了入仕之念,但家中薄有资產。诸位兄长若不嫌弃,白某愿效犬马之劳。”
立身行道,扬名显亲;匡时济世,安邦定国;继往开来,垂范后世!
此乃大丈夫之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