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与前厅的喧囂截然不同,显得格外清静。
陈掌柜引著陆临川来到一间掛著“帐房”匾额的小屋。
“陆状元请坐。”陈掌柜亲自沏上热茶,隨即从靠墙的榆木柜中取出几本靛青封面的帐簿,恭敬地放在陆临川面前。
“这是《三国演义》刊印以来的所有帐册,”陈掌柜指著最上面那本,简要说明,“从写样、雕版、用料到人工、纸张、售卖,所有进出项都详细记录在此了。”
陆临川点点头,翻开最上面那本帐册,目光迅速扫过一行行工整的蝇头小楷。
陈掌柜在一旁指点著:“首印一千册精装本,用的是上等徽州宣纸,请了名匠题签,加上雕版、人工、物料,单本成本核算下来约八百文钱。”
陆临川顺著他的手指看去,帐目记载清晰:写样费、刻板费、纸张费、印刷费、装订费……林林总总,条分缕析。
如此细致,短时间內根本做不了假,应该是真的。
一千册的总成本约为八百两银子。
“售价定为二两银子一册,”陈掌柜的声音带著掩饰不住的兴奋,“首印一千册,如今已售出九百七十三册,仅余二十七册库存在册。销售额总计一千九百四十六两。”
陆临川微微点头,心算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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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之前约定的五五分成,他的所得应是从利润中分得。
一千九百四十六两减去八百两,等於一千一百四十六两。
这笔利润由书局和他平分,各得五百七十三两。
五百七十三两!
陆临川心头猛地一跳。
这才几天?
仅仅首印的一千册,就给他带来了如此巨额的收入?
他继续盘算。
翰墨书局已在加印,以目前销售的火爆势头,后续印量必然不小。
保守估计,一个月內再售出千册应非难事。
若按此速度,仅《三国演义》第一册,每月便能为他带来至少一千两以上的分成收入。
这数字太惊人了。
这还只是刚开始,后续若能持续加印……
陆临川倒吸一口凉气。
他就算以坐火箭的速度升官,一年的俸禄加上各种补贴,满打满算也不过百两齣头……
“陆状元?”陈掌柜见陆临川看著帐册久久不语,轻声唤道。
陆临川回过神来,合上帐册:“陈掌柜经营有方,辛苦了。销售如此之好,实出在下意料。”
“哪里哪里,”陈掌柜连连摆手,笑容满面,“是陆状元的书写得太好!您有所不知,因著这《三国演义》大卖,连带书局里那些无人问津的《三国志》都卖出好几十套去!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正说著,门帘一挑,羊守拙走了进来。
他听伙计说了陆临川到来的消息,此刻红光满面,一进门便拱手笑道:“陆状元大驾光临,蓬蓽生辉!小老儿方才在前头忙著,未能远迎,恕罪恕罪!”
陆临川起身还礼:“羊先生客气了。”
羊守拙捋著白鬍鬚,笑道:“《三国演义》卖得如此之好,读者们翘首以盼后续。您那第二册的稿子……不知进展如何了?若有成稿,还望早日赐下,书局这边好安排刻印,趁热打铁啊!”
陆临川尷尬地笑了笑:“羊先生放心,稿子已在撰写,不过这交稿时间,实在不能保证。”
……
翰墨书局门前的喧囂尚未散去,一辆青帷皂盖的双驾马车,在四名挎刀锦衣卫的护卫下,缓缓驶过太平湖畔。
车辕上的梁府徽记透著威仪,行人纷纷侧目避让。
这是皇帝特赐的恩典,因梁玉珂曾被掳一事,梁家出行皆可配锦衣卫隨护。
马车行至书局斜对街角,悄然停住。
车厢內,梁玉珂正撩起竹帘一角,好奇地向外张望。
书局门口人头攒动,“陆状元”、“三国”、“新册”等字眼隱约飘入车厢。
“二姐快看。”她轻拽梁玉瑶的衣袖,“是翰墨书局,好多人!好像都在说姐夫呢!”
赐婚懿旨既下,她这“姐夫”叫得愈发理直气壮了。
梁玉瑶端坐车中软垫上,闻言,沉静的面容微动。
今日为入宫谢恩,她特意穿了一身杏子黄杭绸褙子,髮簪点翠珍珠步摇,通身气度温婉。
她也倾身靠近车窗,目光透过帘隙投向书局门楣下的人影幢幢。
“还没成亲。”梁玉瑶收回目光,声音轻柔,嘴角掛著微笑,“乱喊什么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