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轩就在湖边。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下雨的时候,雨点敲打外面大片大片的芭蕉叶和翠竹,噼啪的脆响里夹著沙沙的声音,高高低低的,很好听。
雨水落在轩顶的薄青瓦上,发出叮咚的声响,又和屋檐角掛的铜铃声音混在一起。
轩里空阔,这些声音在里面迴旋共鸣,显得格外清晰悦耳。
陆临川是第二次来这里。
他走进醉仙楼后,简单应酬了一下迎上来的小伙计和紫鳶姑娘,就独自一人去了听雨轩。
外面雷雨依旧猛烈。
来这里之前,他先去问了柳妈妈,给清荷赎身得多少钱。
柳妈妈很意外。
给魁赎身不光是钱的事,还得东家点头、她自己乐意才行。
但陆临川一定要问个价,柳妈妈就报了个大致的数目:一千五百两。
一听这个数和附加的条件,陆临川心里立刻有了底。
清荷自己肯定是乐意的,上次她亲昵的反应就是明证。
至於东家,曾经的魏国公世子,如今的魏国公,陆临川觉得可以亲自去拜访谈谈。
凭他现在的名声和在皇帝心里的分量,魏国公应该犯不著为了一个清倌人来为难他。
钱的问题更不用担心。
他已经去过翰墨书局,对《三国演义》的发售盛况及自己可得的丰厚进项,已有大致了解。
赎金筹措,確可即刻著手。
不过这事得等到他正式成亲之后才能办。
若先迎清荷入门,对那位即將成为正室的梁家二小姐,实为不敬,平白闹出隔阂也大可不必……
但既然赎身的事已经提上日程、有了眉目,就应该告诉清荷。
这样她也就不必再那么著急、心里悬著没著落了。
清荷是个性情温柔的人。
陆临川不想辜负她的这份心意。
伞尖的水珠,轻轻滴落在轩內的砖地上。
琉璃灯的光静静地照著,外面是密密的雨声。
清荷立在窗前,素白的手指搭在雕窗欞上,望著檐外连成线的雨幕。
下雨天,她又想起了很久没有见过的陆临川。
他自有他的天地,他的抱负,他的正事要忙。
清荷轻轻吸了口气,將心底那点翻涌的思念压下去。
他那样的人,不该被儿女情长绊住脚步。
她懂……
陆临川收了伞,立在听雨轩门边。
守门的小丫鬟刚要出声,被他以眼神止住。
他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踏进暖光里。
清荷背对著门,身形在灯下格外清晰。
她穿著一件水绿薄纱襦裙,衣料轻软,隱约透出肩颈柔和的线条。
腰肢束得纤细,往下是微丰的臀与修长的腿。
长发鬆松挽著,几缕碎发散在颈后,隨著她微微前倾看雨的姿势,露出一段雪白的后颈。
身姿柔婉,隱约透出的轮廓尤有动人风致。
陆临川停在几步之外。
或许是方才淋了雨,身上还带著湿气,又或许是这听雨轩的光线格外柔和,竟將清荷的身影晕染得如同画中人。
他见过她抚琴时的嫻静,见过她浅笑时的温婉,却从未见过她这般独自凭栏、心事微澜的模样。
陆临川静静站著,没有出声。
清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浑然不觉身后有人。
过了一会儿,她才轻声呢喃:“不知陆公子现在在做什么?”
陆临川微微一笑,轻声道:“你回头看看不就知道了。”
清荷被这近在咫尺的声音惊得一颤,猛地转身,却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几步之外。
她眼中瞬间盈满惊喜,连他浑身湿透的狼狈都顾不上了,快步走到他身旁:“陆公子!你、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就来了。”陆临川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著,目光细细落在她脸上。
女孩子是情绪动物,有些时候並不想听实话,只想听你哄她。
清荷只薄施脂粉,唇色是自然的嫣红。
雨光映著她细腻的肌肤,眉眼温婉,鼻樑秀挺,唇瓣微抿时带著一丝柔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