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嘆道:“原来如此。难怪那姑娘不肯收下,必是隨了她父亲的秉性,不愿平白受人恩惠。”
王氏立刻接口,语气爽朗地夸讚道:“是啊,这对父女,骨头都硬得很,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
李氏也点头赞同,並提议道:“既然这样,就让程大人在咱家安心养病吧,等身子养利索了再说。他那家里,一个小姑娘,怕是也照顾不来。”
陆临川正有此意:“我也是这么想的。等他好转,再做打算。”
此时,孙大夫已將药方写好,拿起吹了吹墨跡。
王氏接过药方,立刻吩咐碧儿:“快,照著方子去药铺抓药,仔细些,別抓错了!”
接著,孙大夫才从隨身药箱中取出针囊,走回榻边,稳稳地为程砚舟施针。
银针依次落下,针法嫻熟。
程砚舟紧皱的眉头似乎略略鬆开了些,急促的呼吸也稍稍平缓。
见孙大夫专注施针,且程砚舟呼吸已趋平稳,眾人便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將门虚掩上。
王氏忽地想到一事,低声道:“川哥儿,程大人家里的姑娘,怕还不知道她爹今日出狱又病倒了吧?我们是不是该差人去知会一声?”
陆临川抬眼望向天空。
暮色四合,雨势虽小了些,但淅淅沥沥仍无停歇之意,天色愈发昏暗。
他微微蹙眉。
一旁的李氏瞧见儿子神色,便开口道:“眼下天都擦黑了,又下著雨,那姑娘一个女儿家,此刻出门也不方便。不如等明日雨歇了,再派人去请她过来瞧瞧,也省得她担心一夜。”
陆临川点点头:“娘说得在理。济川兄病著,这几日就让他安心住在我房里养著。书房里还有张窄榻,我去睡那里便好。”
“也只能这样了。”李氏应道,转头对王氏说,“他舅妈,咱俩这就去书房拾掇拾掇。”
“好。”王氏应声,两人便相携著往书房方向去了。
陆临川独自留在房外檐下。
雨水顺著瓦檐滴落在阶前石板上,发出单调而清晰的声响。
他默默站著,听著屋內的动静。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孙大夫提著药箱走了出来。
陆临川立刻迎上一步:“孙大夫,如何了?”
孙大夫神色放鬆了些许:“陆公子放心,人已清醒过来了。只是身子虚得很,热还未全退,还需静养服药。方才我已施了针,稳住心神,退了点热。按方子服药,悉心调理便无大碍。”
“有劳大夫费心。”陆临川鬆了口气,探手入袖,“不知诊金几何?”
孙大夫捋须道:“诊脉、施针、开方,再加上后面复诊的跑腿钱,承惠二百文。”
陆临川自袖袋中摸出一块小银角,约莫三钱重,递了过去:“孙大夫辛苦,这点银子请收下,不必找了。”
他知道这点银钱对一位坐堂大夫的出诊费来说已是丰厚。
孙大夫接过银子,脸上笑意更浓:“陆公子客气。那老夫就告辞了,明日午后我再来复诊。”
他拱手作別。
“慢走。”陆临川执礼甚恭,亲自將孙大夫送到了院门口,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才转身回来。
他没有立刻回主屋,而是先去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