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舟闻言,脸色瞬间煞白!
女儿平日对自己的依赖与孝顺,怀远所言的这种可能性不仅存在,而且……极大!
程砚舟心头大骇,失声道:“坏了!这……这丫头!她真干得出来!”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我得回去!立刻回槐树巷看看!”
方才两人来程家小院的路上,为了寻找赵明德和柳通,曾绕了一段路。
如果女儿真是去槐树巷找他,极有可能就是在那时与他们在混乱的街巷中失之交臂,未曾碰上!
越想,程砚舟越觉得女儿此刻很可能正在那危险之地!
他心急如焚,转身就要往外冲。
“济川兄且慢!”陆临川一把拉住他,语气凝重,“此刻槐树巷一带,恐怕已是乱民横行、劫掠正酣!前去弹压的军队官兵也必然严阵以待,刀兵无眼,局面混乱凶险至极!你此时孤身前去,莫说能否找到程姑娘,便是你自己,也极易被裹挟其中,遭遇不测!再者,程姑娘是否真去了那里,也只是推测,未必成真。”
程砚舟却用力挣脱,决然道:“怀远所言有理!但为人父者,明知女儿有万分之一可能身陷险地,我若不去寻找,於心何安?若小女真因此遭遇不测,我……我如何对得起她九泉之下的母亲?”
他眼中含泪,看著陆临川,带著託孤般的沉重:“怀远,你前途无量,是大虞未来的栋樑。我此去若遭遇不测,而小女侥倖生还,又无依无靠……请你务必……务必看顾她一二!”
话语间,已抱了最坏的打算。
陆临川看著程砚舟决绝的神情,心知劝阻不住,念头飞转,果断道:“济川兄,你是忠直敢諫的諍臣,国家危难之际,正需你这样的直臣!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如今尚未官復原职,身上也无凭证,此刻贸然闯入兵凶战危之地,即便遇到官兵,也极易被错认为乱民,百口莫辩!我去则不同!” 他举起牙牌,语气斩钉截铁,“我有官身,有此牙牌为凭,可保无虞!况且,我从四川赴京赶考,也有些防身本事……”
他怕程砚舟不信自己能力,转身对著院墙一角那颇为厚实的夯土墙,一拳狠狠砸了上去!
“砰!”
一声沉闷巨响,那看似坚固的夯土墙竟应声被轰出一个大洞,尘土簌簌落下!
程砚舟看得目瞪口呆,震惊万分!
这一拳之力,远超常人想像!
他脱口而出:“怀远,你……你竟有如此神力?!”
陆临川收回拳头,打断他的惊诧:“好了,济川兄!事不宜迟,远处喊杀声更近了,乱民隨时会蔓延至此!你快往法临寺或火神庙方向去寻避,也顺便看看能否找到程姑娘!我们分头行动,多一分希望!济川兄保重!”
程砚舟看著陆临川坚定的眼神和那堵破墙,又看了看远处映天的火光,情知这是最稳妥也是唯一的办法。
他心潮起伏,最终只能压下万般担忧与感激,对著陆临川深深一揖:“怀远高义!程某……程某无以为报!若小女真因此得救,你就是她再造恩人!怀远……千万保重!”
“济川兄速去!”陆临川再次催促。
程砚舟不再犹豫,深深看了陆临川一眼,转身快步消失在昏暗的巷道中。
陆临川目送他离开,立刻转身进入程家小院厨房,抄起一把放在角落的柴刀握在手中。
他並非鲁莽之人,敢做此决定,自有考量。
自己身负巨力,等閒十数人近不得身,自保无虞。
再者,方才来时已见官兵大队开赴,流民乌合之眾绝非对手,局面不至於完全失控,且自己身怀翰林修撰牙牌,遇到官兵可证明身份,寻求庇护。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程砚舟乃自己官场臂助,且情谊深厚,其女亦是晚辈,於情於理,都不能坐视其父女可能双双陷入危局而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