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临川心知,此刻眾目睽睽,自己若立刻跟去求见陛下,只会让“君臣勾结”“恃宠而骄”的议论愈演愈烈。
只能等晚些时候风声稍歇,再寻机会入宫覲见,详陈后续对策。
他面无表情,转身便往文华殿外走去。
背后传来议论声:
“狂妄之徒!”
“此事岂能善了?”
“实在有辱斯文!”
“……”
几位阁老倒是城府深沉,未置一词,也缓步向外走去。
刚走出文华殿没几步,身后便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怀远,留步。”
他转身,看见程砚舟快步跟了上来,收敛了方才在殿中的锋芒,语气平和地问道:“济川兄,身体恢復得如何了?”
程砚舟闻言失笑:“怀远啊怀远,你方才在殿上被那么多人弹劾,转眼竟还有心思关心我的身体,这份心胸,真是豁达得令人佩服。”
陆临川也笑了笑,带著几分自嘲:“不豁达又能怎么样?”
“难道要像余侍郎那般当场气晕过去,或者像那些人一样,怨天尤人、捶胸顿足吗?”
“还要多谢济川兄没有跟著他们一起弹劾我。”
程砚舟神情一肃,正色道:“我做事向来只问是非公理,可不会徇私情。”
“之所以没参你,只因我尚有不明之处,需得了解清楚才能定论。”
陆临川点头:“济川兄请问。”
程砚舟沉吟片刻:“怀远所提倡的发行国债,我仔细思之,其法度章程,本身並无太大不妥。”
“为国筹款,此策或许可行。”
“唯一令我寢食难安者,便是这五年之期!”
“朝廷五年后真的能还上这六百万两本息吗?”
“我与黎文昭不同。”
“我对严阁老主持的变法,毫无信心!”
“若怀远此策,仅仅是为朝廷筹集一笔钱,填补那无底洞般的窟窿,拖延时日,五年后依旧山河破碎、民不聊生,那这国债,无异於饮鴆止渴。”
“届时朝廷威信扫地,百姓怨声载道,后果不堪设想!”
“若如此,我是断然不会支持此策的。”
陆临川愣住了:“没想到济川兄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