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临川心中惊涛翻涌。
赐潜邸?
这恩宠太重,重得一时难以承受。
他趁眾人尚在震惊中未回神,上前两步,低声道:“魏公公,这……陛下厚恩,臣惶恐之至,实在愧不敢当,何至於此?”
魏忠脸上堆著恭敬又透著亲近的笑意,声音压得极低:“陆学士切莫惶恐。”
“皇爷这是见您一心为国事操劳,夙夜匪懈。”
“又……遭了乱民之祸,无处安置家小,特地赐下这份恩典。”
“天恩浩荡,您安心受著便是,这是皇爷的一片心。”
陆临川默然,隨即从袖中迅速摸出一张百两银票,不著痕跡地塞进魏忠手里:“多谢公公提点。”
魏忠手指微动,银票已入袖中,笑容更深了些,仿佛只是拂了拂衣袖:“怀远客气了。”
“哦,对了,旨意虽说『即刻移居』,但你也不必太过急切。”
“那王府空置有段日子了,总得先派人过去交接一番,挑个黄道吉日再搬进去,方显郑重不是?”
“府里原有的內侍虽已召回,但陛下仁厚,又让我配齐了僕役管家,免得你再费心。”
“此外,王府名下的三百倾顷良田也並未收归內帑,供府上恩养之用。”
三百顷良田!
陆临川心头又是一震。
这种类型的赏赐虽然只有使用权,但只要自己和自己的后代不犯什么大错,一般是不会被收回的,可世代居住。
转眼间,他已躋身大地主之列。
这恩情,当真是如山如海……
“臣……拜谢陛下天恩!”陆临川再次深深一揖。
直至宣旨队伍的金瓜仪仗消失在长街尽头,他才缓缓直起身。
皇帝此举,是在用最醒目的方式向整个朝野宣示对自己的鼎力支持。
这既是倚重,也是將他彻底架在了烈火之上。
国债之事若办砸了,君臣二人必將成为天下最大的笑话,而自己的下场……
陆临川不敢细想,只觉得肩上的担子又沉了千斤。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那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更添了几分破釜沉舟的决然。
此刻,天寧寺门口短暂的寂静被一种无声的激盪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