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趁诸位卿家都在,你便细细说说,这交易行究竟是如何运转的?”
“国债的价格,又是如何定出来的?”
眾人的目光都投向陆临川,准备聆听这位奇才的高见。
陆临川放下茶盏,略作沉吟。
理论他早已在奏对和上书房討论中阐明,今日便著重讲些实务细节:
“陛下容稟。”
“官府在国债期满之前,是不会回购国债的,且国债的价格由成本价利息两个方面组成,所以在百姓的自由交易中,会有起伏。”
他指向窗外交易行:“交易日內,自巳时初起,所有卖家需將自己愿意卖出某张债券的最低价格写在特製的木牌上,投入专设的『卖方报价箱』。”
“买家则將自己愿意买入的最高价格写在木牌上,投入『买方报价箱』。”
“此过程匿名进行,木牌上只写价格和数量,不具姓名券號。”
“至午时正,停止报价。”
“帐房先生当眾开启报价箱,將所有报价匯总记录。”
“他们会依据事先定好的规则,剔除报价过高或过低的极端价格,然后,再根据剩下的有效报价,接过运算,集体商定出一个当日的『基准成交价』,张贴公示於交易行外的牌价板上。”
“此基准成交价一旦公示,当日余下的交易时间,至酉时末结束,所有国债的买卖,便只能在这个基准价的基础上,上浮或下浮不超过百分之二进行。”
他顿了顿,继续道:“正常情况下,一张面值十两、年息二分的国债券,其真实价值应高於十两,因为它代表著五年后的本息收益。”
“因此,交易价格通常在十两至十一两之间波动。”
“价格越高,意味著百姓愿意付出更多溢价持有国债,说明他们对朝廷未来的偿债能力信心充足,对国运看好,民心凝聚。”
“反之,若价格跌破十两,则显示信心不足。”
陆临川补充道:“当然,也不能盲目迷信价格。”
“譬如,朝廷若突然颁布一项对商人极为有利的新政,可能导致国债价格短期上涨,但这未必是真正信心增强,而可能是商人预期获利、资金充裕后进行的投机性买入。”
“又或者,某些大户故意高价收购製造假象。”
“因此,观察价格需结合具体政令、时局变化,审慎解读。”
这些道理,在座的张淮正等人或多或少都明白些,但经陆临川条理清晰地剖析出来,依旧让人感到十分精妙。
“怀远巧思,果然……”
就在这时,楼下公债交易行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敲锣打鼓声,其间还夹杂著清脆的鞭炮炸响。
紧接著,一声中气十足、充满喜气的呼喊穿透喧囂,清晰地传上楼来:
“捷报!捷报!国债发行量——破五十万两啦——!”
雅阁內瞬间一静。
“五十万两?!”张淮正猛地站起身,“这才两个时辰啊!”
姬琰“嚯”地一下站了起来,快步走到窗边,目光灼灼地望向交易行门前。
只见那里人头攒动,欢呼雀跃,负责唱报的吏员正被兴奋的人群簇拥著。
姬琰脸上瞬间绽开难以抑制的笑容:“好!好!哈哈哈哈!天佑大虞!天佑大虞啊!”
大臣们也纷纷站起,围到窗边,看著楼下那一片欢腾的景象,脸上都洋溢著由衷的喜悦和振奋。
姬琰转过身,看著雅阁內这一圈心腹,感慨万千:“想当初,怀远初提国债之策,朝野非议汹汹,攻訐如潮,国事艰难,朕亦忧心如焚。”
“多赖诸位卿家,鼎力支持,殫精竭虑,方能排除万难,始有今日之盛况!”
“朕心甚慰!甚慰!”
照这个速度下去,朝廷需要的银子,很快就能凑齐。
燃眉之急,就快要解决了!
眾人也是欣喜异常,连忙躬身:“此乃陛下洪福齐天,圣心烛照,臣等不敢居功!”
姬琰心情极佳地摆摆手,目光落在陆临川身上:“怀远啊,今日如此大喜……朕许久未曾见你赋诗了。”
“此情此景,岂能无诗?”
“不如你即兴赋诗一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