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之战,是为歼其主力,摧其胆魄。”
“目的已然达到,如今,攻心为上。”
“攻心?”眾將若有所思。
“不错。”陆临川继续解释,“其部眾早已人心惶惶,经此惨败,更无战意。”
“其中多数,不过是为生计所迫或被裹挟从贼的愚民莽夫,与坐山虎等积年悍匪並非一心。”
“此刻,只需稍加引导,其寨不攻自破。”
眾將闻言,皆心悦诚服,再无异议,齐声道:“大人英明。”
陆临川隨即开始部署剿匪的最后一步计划。
“其一,从俘虏中择其伤轻、胆小者,给予饮食,加以训诫,然后放归山寨。”
“令其带话回去:朝廷天兵,只诛首恶坐山虎及少数顽抗头目。”
“其余胁从者,只要幡然醒悟,弃械投降,一概不究。”
“若能擒获首恶或献寨立功者,非但无罪,反而论功行赏。”
“其二,各部严防死守,將所有下山隘口、小路彻底封锁,许出不许进。”
“出来投降者,严加盘查后集中看管,若有试图突围或偷袭者,格杀勿论。”
“其三,”陆临川看向郑杰和范毅,“京营士卒,即刻开始,就地伐木取石,扩建营地,紧急修建可容纳数千人的战俘营。”
“降者日眾,不可使其散漫无拘,须集中管束,以防生变。”
命令一条条清晰明確,眾將领命,纷纷下去安排。
帐內稍空,陆临川揉了揉眉心,露出一丝沉吟。
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亟待解决。
范毅心思细腻,见状上前一步,低声道:“大人,可是在为山上那些即將投降的匪眾家眷安置之事烦忧?”
“数千老弱妇孺,我军乃征战之师,实无暇亦无力长期看管供养。”
陆临川抬眼看他:“泰寧伯有何高见?”
范毅拱手道:“此地隶属密云县辖制。”
“安顿百姓,本是地方官府职责。”
“可否由大人行文,命密云知县派遣得力干吏,抽调民夫,前来接管这些妇孺,甄別身份,妥善安置?或遣散归乡,或就地编户,总好过由我军羈縻。”
陆临川頷首:“甚好,此事便交由你去办。”
“即刻起草文书,以钦差督师名义,严令密云知县接文后即刻办理,不得延误。”
“末將领命。”范毅应下。
“还有。”陆临川补充道,“另擬一份捷报,详细呈报此次战果,送往京师陛下御前。”
“同时,將我军下一步方略及需地方配合之事,一併稟明,请朝廷知悉备案。”
……
与此同时,雾灵山寨。
火把有气无力地燃烧著,映照著一张张惨澹灰败、惊魂未定的面孔。
短短十余日光景,攻守之势易形,堪称两级反转。
先前虽被断水烧山,骚扰不断,但主力尚存,心中总还存著一份凭藉山险顽抗到底的侥倖。
如今,昨夜倾巢而出的雷霆一击,换来的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惨败,將最后一点心气也彻底打没了。
山寨之內,真真是愁云惨澹,哀鸿遍野。
失去儿子、丈夫、父亲的痛哭声从各个角落传来,压抑而绝望。
土匪终究是乌合之眾,打顺风仗时固然凶悍,一旦遭遇难以理解的惨败,组织纪律性远逊正规军的弊端便暴露无遗。
人心散了,队伍便再也不好带。
一个头目衝进大厅,声音带著哭腔:“大当家……清点……清点出来了……”
坐山虎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他,喉结滚动,嘶声道:“说。”
“……下山的弟兄,三千多人……回来的不足一千……二当家他也没见著,不知道是折在外面了,还是……”那头目不敢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