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疏眼眶“唰”的一下红了,手指陷入掌心,疼痛让他短暂保持镇静,“你什么意思?”
凌清决放下笔起身,有点不解:“嗯?”
“……为什么画它?”
“无聊。”凌清决倒是很坦然,“你洗澡好慢,等你好久了。”
孟疏拳头握紧了又鬆开,很无力,最终把脑袋靠进了凌清决怀里,“你是不是觉得我比不上它?”
凌清决自然地搂住他的腰,將下巴搁在他肩头,“某些地方比不上。”
果然,在凌清决心里,他生不了小猫就是比不上那个人鱼。
孟疏了解过一些关於人鱼的知识,听说人鱼一族天生没有性別,只有在遇到真爱的时候才会分化,帮助繁衍后代。
那只人鱼长得貌美如,还可以生小猫,他孟疏拿什么跟人家比?
“我生不了小猫。”孟疏喃喃自语,“你和我在一起,让我跟你结婚就是为了生小猫?”
凌清决不太懂他的意思,“结婚当然是为了生小猫,否则小猫拿不到出生证明。”
“我生不了!”孟疏很大声地说。
凌清决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平静点头,“我知道。”
他反应太过冷静,反而让孟疏一腔怒火找不到发泄口,视线相对,倒显得孟疏无理取闹了。
“生不了就不生,没什么大不了。”凌清决看出他情绪不太好,斟酌著用词,“我们还年轻,有很多时间,我爸两百岁左右才生的我,我才二十岁出头,你不用太愧疚。”
他打量著孟疏的神色,试图猜出孟疏的真实想法,可惜凌清决並不擅长玩弄人心,除了看出来孟疏很生气,其它情绪都无法辨別。
他沉思片刻,轻轻环抱住孟疏劲瘦的腰身,“没关係,我可以接受。”
孟疏实在无力和他爭辩,一点点掰开他的手,“睡了吧。”
凌清决还想说什么,可他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孟疏的情绪。大多数时候,都是孟疏哄著他,孟疏一旦脸沉下,他便不知如何是好。
他跟著孟疏上了床,平日总是会抱著他睡觉的孟疏破天荒地背过身去,拿后脑勺对著他。
“孟疏……”他轻唤了一声,没得到回应。
好一会儿,孟疏翻过身来,抬手抱住他,声调放低,“没事,睡吧,明天就好了。”
这些情绪对孟疏来说也太陌生,他也是第一次谈恋爱,这些爱情里面的尔虞我诈,曖昧拉扯,对他来讲堪比天书。
他只能跟著心走,捨不得对凌清决撒脾气,选择了全部自己忍。
凌清决睁著眼睛看著他,稍稍低头,在他眉心落下一个吻。
次日。
孟疏一整晚都没睡好,一大早便起了床。
他想了一晚上,也许他该对凌清决多一点信心,总这样疑神疑鬼的,两个人感情必定不长久。他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给凌清决做了早餐,又起身去骑士团接新任务。
虽说孟疏尽力紓解自己的坏心情,完成任务时还是带了情绪,下手没轻没重,路边路过的史莱姆都会被他踹两脚。
那只人鱼到底比他好在哪里了?
以前凌清决见谁都要骂两句,怎么偏偏对那只人鱼和顏悦色呢?
孟疏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大度的人,但和凌清决沾边的事,他都变得很小气,小肚鸡肠到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因为这点事就放弃这段感情,对孟疏来说太残忍,他脑子乱成一团,像搅在一起的乱线,越理越乱,太阳穴一阵阵跳动的刺痛。
他早早交接了任务,还是打算回家和凌清决好好聊聊。
和昨天一样,家里空无一人。
孟疏眉心一跳,一个不好的预感悄然占据了他全部神智。
该不会又去找那只人鱼了吧?
他眼神一寸寸冷下来,大步朝广场走去,果不其然,同样的地方,凌清决又在那目不转睛地盯著人家人鱼表演节目。
孟疏心底涌上一股火,他冷著脸推开人,“凌清决!”
听见他的声音,凌清决回头看他,没什么反应。
孟疏气冲冲地走到他面前,“你什么意思!”
凌清决诧异挑眉,好似他做了什么不可理喻的错事,“看表演啊。”
“你——”
孟疏突然闯进来,打断了这场表演,人群將目光放在了他身上。
被那么多人盯著,孟疏心底又涌上无力感,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以什么立场来指责凌清决。
对啊,凌清决只不过是来看一只漂亮人鱼跳舞而已,就跟马戏团看戏一样,他哪有什么理由说凌清决做得不对?这里围观群眾那么多,大家都是来看表演的,凌清决只不过是看客中的一个,凭什么独独责怪他?
人鱼再次游到玻璃边,它听不懂人类的语言,扬起一个耀眼的笑容。
偏偏孟疏被这抹笑容给刺伤了。
他难堪地撇过眼,“隨便你,爱看看,我管不著你。”
凌清决蹙起眉头,这两天孟疏情绪都挺奇怪的,难道不能生小猫这件事,对孟疏打击就那么大吗?
他思索了一会儿,“算了,我跟你回去吧。”
这语气不情不愿,搞得好像孟疏在要挟他似的。孟疏火气噌噌噌就上来了,瞪他一眼,“別跟著我。”
凌清决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当即愣在原地,果真没追上去。
孟疏一个人回到家中,坐在阳台上,双眼不由地放空。
如果凌清决真的喜欢那只人鱼怎么办?
他从没见过凌清决对一个人这么上心,为了那只人鱼,凌清决连续两天出门,明明最討厌人群了,还要去看那人鱼表演。
这已经是特殊对待了。
当初孟疏第一次和凌清决见面,凌清决对他態度可算得上是恶劣。
一好一坏,对比起来十分鲜明。
孟疏是第一次谈恋爱,他没想过这种情况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的意识开始漫游,想起来以前认识的人,他们的对象要是移情別恋了,他们会怎么做呢?好像都是破口大骂,喝酒买醉,最后还是各奔东西,就这样散了。
他好像比那些人还要小气。
凌清决还没正式变心,他就已经受不了了。
身后的藤蔓察觉到他的情绪低落,伸出叶片,轻轻拂过他的脸。
孟疏看了它一眼,苦笑道:“你都比他有良心。”
吹了会儿冷风,孟疏脑子里高涨的情绪被吹灭不少,起身回到自己房间,一头倒进床铺,拉过被子蒙住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