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时,昨夜皇上没来,席容烟身边没了那紧紧抱著的手臂,虽说不习惯,但也一觉睡到了天亮去。
皇后说今日不用问安,卯正的时候去园子里就好。
等到了地方,席容烟周遭看了看,唯她最素净。
这时候快开始了,已有宫人奏雅乐,宫女捧著蔷薇露往看台上去。
又见看台那头所有的嬪妃都坐在两边围著皇后和太后,席容烟也忙走了过去。
又见谢雨眠朝她招手,她稍微犹豫,还是走了过去坐下,打算等皇后和太后说完了再过去问安。
面前放著凭几,上面铺著织金稠,地上放著簟席,桌上摆著觴,香炉,还有一壶蔷薇露,配著旁边一碟醃製梅子吃,味道极好。
席容烟从前来时也馋宫里的醃梅,这会儿正想吃一颗,哪想太后瞧见了她,就朝她招手:“容烟,来哀家身边坐。”
太后亲近的称呼,和席容烟一过去太后就紧握住席容烟的手的动作,都一览无遗的暴露在眾人的目光中。
让眾人都明白,太后心疼这个侄女。
正说话的时候,远处就有太监高声传皇上来了。
所有人都顿住动作,看向那过来的玄色龙袍。
皇后忙站起来牵著魏恆迎过去,席容烟也跟著其他人站了起来。
席容烟这才算真见到了皇上身上的那股肃冷的生疏。
她又想到昨日皇上罚她研墨时严肃的神態,好似比这会儿还缓和些。
魏祁过去先给太后问安,接著又坐在了主位上。
太后本想让席容烟去给皇上斟茶的,哪想皇后先让魏恆去斟茶,且魏恆虽说不大,但做事沉稳,有条不絮的,也稳稳噹噹的將茶送到了父皇的面前:“儿臣请父皇喝茶。”
小小的身姿笔直,声音清冷,魏祁淡淡看了魏恆一眼,从他手上接过了茶盏。
皇后又在旁笑道:“恆儿,你不是一直想让你父皇抱抱你么?”
魏恆抬头看向高大的魏祁,寡言沉稳的性子,也只有在面对父皇时有一点颤音犹豫:“父皇能抱抱儿臣么?”
从前魏恆来自己身边,几乎都是表现自己,还从来没有主动让他抱过。
魏祁挑眉,扫了眼旁边的皇后,又看了眼自己的这个儿子。
其实从前他对自己的这个儿子还算满意的。
他还记得他十三岁时候的样子。
满朝都夸他聪慧能干与沉稳,老师说他万事一点都透,小小年纪已经对政事有独到见解。
只是这个孩子城府太深,太聪明。
又太冷情了。
才十三岁的孩子,就已经知道什么是他最关键的软肋。
他知道席容烟常带她的孩子去池边看鱼,用了两个月,將池边的泥土挖中空,只为等待机会杀一个四岁孩子。
又留下痕跡,让一个形似高义的人出现在那地方,让席容烟以为是他让人动的手。
这孩子知道席容烟的孩子一死,席容烟再没活下去的牵掛,还会恨他。
自己因为席容烟的死病了好大一场,差点死在那场伤心欲绝的痛苦里。
这孩子的確差点就成功了。
差点害死他的父亲,作为他唯一的儿子,差一点就顺理成章的登上皇位。
魏祁默然將魏恆抱在怀里,他眼神复杂的看著魏恆伸手环在他的腰上,像是渴望父亲疼爱的一个六岁的孩子。
他的眼里甚至还有泪光,
现在这个孩子还小,就已经会偽装了。
他前世为席容烟伤神伤心太久,又臥病在塌,差点忘了这个儿子在暗中搞的那些动作。
太后看著皇上抱著大殿下的这一幕,不动声色的皱眉。
听说朝中已经在催著皇上立太子了,如今又看皇上对魏恆像是十分满意,她到底也心下担忧。
忠靖候府如今权势正盛,在朝中也有些人脉,万一皇上真立了太子,除非太子犯了大错,不然不会轻易废太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