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容烟拿起那只母亲戴给她的鐲子,默默看几眼,又放进怀里,其他的用布包包好。
她脸色苍白的看著宝珠,风寒后的声音沙哑,带著一股软绵绵的无力:“我们没其他法子了。”
“再过一天,这间客栈我们也没银子付了。”
宝珠愣了下,红了眼眶。
她去做刺绣,即便做一天一夜,也不过五十文,也承担不了。
席容烟起身站去窗前,她看著下面人来人往,看向对面的茶楼,又看向旁边的酒楼。
她低头看著手上的布包,知道如果自己再去当铺的话,定然会被当铺的掌柜如上一次那样坑害,她心里稍微想了想,又换了一身男装,束了发,又给脸上用炭灰抹了抹,这才戴著惟帽带著宝珠下楼,直接找去了鏢局。
席容烟自小就知道鏢局是最靠得住的地方,但凡承诺下来,就会做到,要是连鏢局也骗她,那她真没了退路。
席容烟去了鏢局,一去便让宝珠去哭,又让宝珠將她那对耳坠拿出来,说是家里祖母传下来的,家道中落,没法子才打算去当这对耳坠,怕被当铺的压价才找过来。
席容烟与鏢局的约定,当了的银子三七分,人就抵在这儿,绝不食言。
那鏢局的看也就跑一趟的功夫,又看两人瘦小瞧著也可怜,也知晓些当铺的黑幕,再看那对耳坠,做工精巧,像是个价值不菲的,就一口答应下来。
席容烟还特意要求挑两个人高马大的去,也不怕当铺的掌柜黑心。
两人坐在鏢局內等的时候,还有些忐忑,宝珠也紧张,毕竟周遭都是高大的男子,那股压迫感忽视不了。
席容烟心里祈祷著,好歹当个十两银子,她就能高兴了。
结果过了一阵,那鏢局的人回来,还將票据也一起拿了回来,一共当了六十两,也言而有信的只拿了十八两。
宝珠高兴的就差当场喊了出来,席容烟去接银子的手都有点颤。
过了这么久的苦日子,好似前头又有希望了。
刚才她为了保险起见,没將所有首饰都拿出来,这会儿还有点后悔。
不过又想,银子多了被人惦记上也是隱患,留点在身上也好,况且刚才那番示弱装哭博同情,这会儿说还有首饰,別人怎么想?
席容烟拿了银子,对鏢局的人千恩万谢的作揖,感激之情丝毫不作假。
那去为她当首饰的男子笑著拍了拍席容烟的肩膀:“小兄弟还算有见识,知道来找我们,要是你去,就不是这个价了。”
又道:“那当铺掌柜的说那对耳坠不是寻常的物件,成色顏色都是极尊贵的人才能用的,敢问小兄弟哪家的?”
席容烟忙隨口扯谎道:“祖母从前是从京中来这儿避难的,祖母也没说过出身,现在我们不过寻常瓦木工罢了,不值一提。”
那人笑了笑,也没有多问,放了席容烟走。
席容烟手上紧紧捏著银子,这回是真的怕又被抢了,直接分成两份放进自己靴子里,这才离开。
一直快步回了客栈,完好无误的拿出了银子,宝珠高兴的直跳。
她又忙问:“现在我们有银子了,主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席容烟稍微想了想,又低头在宝珠耳边说了几句话。
入夜,魏祁站在秋霞行宫的阁楼上,远远看著四十里外的广陵城的方向。
屋內的烛光昏暗,站在窗前的背影如冷松,高大挺立,又沉默。
身后的人小心翼翼的匯报:“小的也没有想到宸妃娘娘会去找鏢局的当银子,我们只瞧见宸妃娘娘坐在鏢局內,也没想那么多。”
“这两日宸妃娘娘先去了春云那儿看望了一回,回来后就好似在购置乾粮和衣裳,还在鏢局雇了一个人,打算离开广陵。”
说著他跪下去:“属下没有尽责,请陛下责罚。”
魏祁没说话,只是默默看著远处的沉寂。
入秋的凉风袭来,他长长嘆息一声。
她比他想像中的坚韧,甚至让他產生出一种错觉,即便她身边没有自己,她也会过得很好。
她一步步打破他的期望,是真的希望他逼迫她么。
皇宫內安然的日子她不愿要,连席家都没有回去一趟,自己这些月对她的好,在她心里究竟算得上什么呢。
魏祁闭上眼里,手指放在窗沿上,脑中无数要將她囚禁起来的画面袭来,让他的手指都隱隱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