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祁將席容烟重新抱起来坐在怀里,又低声道:“舞龙该开始了。”
席容烟这才反应过来。
她瞪著魏祁:“皇上不许我看他们,那你看別的人呢。”
魏祁一顿,无奈的挑眉:“朕看谁了?”
席容烟別过头去:“你自己心里知晓的。“
魏祁看了看席容烟这使性子的样子笑了笑,替她將面具带好,又牵著她出去看舞龙。
这时候天幕已经黑下来,道路两边全都是人,舞龙从中间走过,锣鼓喧天。
灯火辉映,將夜里衬的如同白昼。
烟亮起,流光轮转,席容烟看得出神。
魏祁静静站在席容烟身边,看著她面具下亮晶晶的眼睛,等著她看够了又牵著她往灯市去。
灯市里各种稀奇古怪的灯笼都有,席容烟去买了个蝴蝶灯,也让魏祁提个兔子灯。
魏祁无奈,两人提著灯笼又去猜灯谜。
席容烟让魏祁出马,拿著答案换了不少东西,魏祁一个人都抱不下了。
他怀里抱著灯笼玩具低头看席容烟:“你要我去猜来的东西,就不帮我拿?”
席容烟撇嘴,別以为她不知道,他们身边全都是他的人,他让个人拿还不行?
席容烟不理会他,又去看放天灯。
魏祁看著席容烟的背影,將手里的东西交给身后的人,在人潮涌动里,怕席容烟走丟了,忙又追过去。
只是灯市上人来人往,席容烟身量娇小,魏祁不过一个走神,竟然没有看到她,心里就是一紧,忙叫身后的隨从去找。
那隨从看著偷偷钻到皇上身后的席容烟朝著他做噤声的手势,欲言又止的,到底也没敢出声提醒,默默闭嘴。
两口子的事就不插手了。
魏祁入目都是带著面具的人,独独看不到席容烟,心头就越来越沉。
席容烟躲在魏祁身后铺子的石狮子后面,魏祁高大的身量在人群里十分显眼,一眼就能瞧见。
她看见魏祁的眼神越来越阴沉,还有点嚇人,就有点犹豫要不要过去,不嚇他了。
但又想这人处处恶劣,自己有机会嚇他也是他应得的。
又见著魏祁居然叫了巡街使来,十几个人齐刷刷的,像是要疏离人群,她这才觉得事情恐怕要闹大,连忙往魏祁那边去,又扯了扯魏祁的袖子:“別找了,我在这儿。”
席容烟的声音很低,还有点底气不足。
虽说是想报復他嚇嚇他,可见著他弄这么大动静也有点忐忑。
魏祁听到席容烟的声音猛的一转头,就看到站在他身后一步外的席容烟,正抬头看他。
席容烟看到魏祁的脸也是一惊,她看到那双面具后的眼睛带著血丝,骇人的很,不由又往后退了一步,解释著:“我只是想嚇嚇你,没有走远,就在你身后的。”
只是话说完,魏祁依旧紧紧看著她,高大的身躯不动,席容烟的心也提了起来,心底深处是有些惧怕魏祁的,又小声道:“对不起。”
魏祁才深吸了一口气,弯腰用力將席容烟揉进了怀里。
刚才那一瞬间,他以为她又跑了。
那一股愤怒无力直到现在都残留在心底。
他原以为他这些日足够纵容她的,不明白她为什么还是要跑。
怀里的身子在轻颤,魏祁闭著眼嘆息,想著刚才或许是嚇著她了。
他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乌髮,哑声道:“下回別嚇朕了。”
沙哑的声音让席容烟怔了下。
她以为看刚才魏祁的样子他会怪她,或是生气。
她仰头靠在魏祁的肩膀上,又怔然的点头。
重新被魏祁牵在手心,魏祁走在前面紧紧拉著她去看放天灯。
魏祁的手握的很紧,席容烟低头看著他的大手,又看向魏祁的背影。
高大的沉默的,她想起前世里在盛儿出事之前,两人其实也曾有过一段温馨的时候。
她不能矢口否认,魏祁虽然毁了她平静的日子,但他对她独一份的偏爱,炙热又浓烈。
她甚至心底在想,既然摆脱不掉这种命运,是不是该真的放手过去,试著与他好好相处。
她又看到魏祁忽然回头,她看见他浓墨黑膜里倒映的一抹火光,看著她,幽深的,又將她拉进他的怀里。
魏祁在她耳边低声道:“烟儿,抬头。”
席容烟怔了一瞬抬头往夜空看去,千万盏天灯伴隨著烟升起,席容烟看得呆了呆。
她忍不住喃喃:“真美啊……”
魏祁笑了下:“特意为你准备的。”
席容烟愣了下转头看向魏祁。
她张张唇,又垂下眼帘,心头千万种情绪交织,矛盾又徘徊。
她最后轻声道:“谢谢。”
因为席容烟也明白,魏祁能够在百忙里带她出来,为她心思准备,她知道他是用心了的。
魏祁现在难得能听到席容烟一声谢谢。
他低头看著她夜风中扬起的髮丝,看著那双眼眸,总是会想起她在广陵的种种,那股想要离开他脱离他的决心与坚韧。
他明白她说的话都是真的,她没有闹脾气,她是真的想要走。
他心底也明白对她的亏欠。
魏祁低低嘆息:“烟儿,朕的一切都是你的。”
“你不用说谢谢。”
“朕亏欠你的,远远不够偿还。”
“这些日子朕明白你没有胡闹,朕明白你的委屈。”
“对不起。”
“朕不知道该怎么喜欢你,以为將你留在身边就好了。”
“朕错了。”
席容烟哑然,看著魏祁的眸子,或许她是真的心软了。
或许是她听见魏祁说他亏欠自己。
从前从不觉得自己有错的魏祁,终於承认了她的委屈,他做过的错事。
席容烟一瞬间红了眼眶,低头含著泪,额头抵在了魏祁的胸膛上。
魏祁静静抚著席容烟的后背,像是在轻轻抚慰她此刻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