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杜大人一片公心,老夫心领了。”
“那就有劳杜大人,带老夫去瞧瞧『镇水蛟』那伙人的尸首。
老夫要亲自验看。说不准这些死人嘴里,还能掏出点活人不敢吐的『实话』!”
魏徵抬了抬斗笠,双眼死死的盯著杜越的眼睛。
杜越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脸上的沉痛瞬间僵住。
验尸?这老匹夫竟要亲自动手。
他心念急转,急欲推脱道:
“魏相,那些贼子尸身污秽不堪,河水泡得......”
“带路。”
魏徵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他翻身下马,百骑司精锐“唰”的收刀入鞘。
杜越脸上肌肉狠狠抽搐了几下,他知道,躲不过了。
“是。下官遵命。魏相,请。”
杜越知道躲不过去了,只能转过身,朝著府衙深处走了过去。
厚重的木门被推开,十几具盖著骯脏草蓆的尸体,一字排开,停在屋子中央临时搭起的木板台上。
魏徵站在门口,蓑衣上的雨水还在滴落。
他抬手,缓缓摘下斗笠。
身后,百骑司队正和一名专精勘验的百骑跟了进来。
杜越带著几个心腹幕僚站在门口阴影里,脸色在摇曳的灯火下明灭不定。
“掀开。”
魏徵的声音在停尸房中响起。
勘验百骑上前,一把掀开为首尸体上的草蓆。
正是“镇水蛟”!
尸体肿胀得如同吹胀的皮球,皮肤是诡异的青白灰败。
被河水泡得发皱起皮,五官模糊一团。
唯有脖颈上那道深可见骨的巨大豁口,伤口边缘的皮肉翻卷,被水泡得惨白,隱约可见断裂的惨白颈骨。
魏徵眉头紧锁,仿佛闻不到那令人窒息的恶臭。
他迈步上前,在尸台边站定。
看向了镇水蛟脖子上那道致命的伤口。
“確是军中制式横刀所伤。”
“角度刁钻,力道极大,一刀毙命。出手之人,臂力惊人,且深諳杀人技,是军中高手的路数。”
勘验百骑低声匯报导。
魏徵没有回应。他的目光顺著伤口下移,落在“镇水蛟”那泡得如同发麵馒头般肿胀的双手上。
十指僵硬地蜷曲著,指甲缝里塞满了漆黑的运河淤泥。
他伸出手指,开始逐一掰动那些僵硬的手指。
当他检查到“镇水蛟”紧握成拳的右手时,动作骤然一顿。
“掰开。”
魏徵对身边的百骑卫吩咐道。
当百骑卫费力的將镇水蛟的右手掰开之时。
只见在那淤泥和惨白髮皱的皮肉之间,死死缠绕著、深嵌在指甲缝隙深处的,是一缕极细、极短,却闪烁著纯粹、冰冷、华贵到令人心悸的金色丝线!
那金线绝非寻常!
令人心惊的是,这金线並非简单的丝缕,而是以一种失传的、唯有宫廷造办处才掌握的绝密工艺。
盘金绣!
魏徵的呼吸,在那一缕微弱的金光刺入眼底的瞬间,彻底停滯。
这根本不是江南豪商,甚至不是普通王公敢用的东西。
这缕金线本身,就是铁律!
是禁忌!
是大唐皇族至高无上的象徵!
唯有长安太极宫深处,或是御前极少数功勋盖世的宠臣及其家眷,方有资格在祭天礼服或御赐重宝上,使用这种代表无上权柄的盘金禁纹。
一股寒气从魏徵的脚底板窜起,直衝天灵盖!
“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