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能打贏仗，可让人心服，还得靠实实在在的日子。”

李承乾点了点头，望著天边的月亮。

这月亮和长安的、西州的、乌海的一样圆，照著不同民族的人，却都映著同一种期盼。

安稳的生活，富足的日子。

逻些城的炊烟刚升起三日，唐军的中军帐就起了爭执。

程咬金因为愤怒，脸色变的通红。

“李绩你个老东西，是不是年纪大了糊涂了？”

他指著帐外被捆的吐蕃降兵，

“这些人昨日还拿著刀砍咱们的弟兄，你今日就想放了他们？

等他们反过劲来，第一个砍的就是你这颗老脑袋！”

李绩被气的捂著胸口剧烈的咳嗽著。

“老程你少拿年龄说事！”

他將一份名册拍在案上，上面密密麻麻记著吐蕃降兵的家眷信息，

“这些人多是被赞普胁迫的牧民，家里还有老小有孩子。

杀了他们，只会让逻些的百姓更恨咱们，到时候叛乱不断，你我就算有十条命也守不住这城！”

帐內的將领们分成两派，跟著程咬金喊“杀”的多是行伍出身的老將，赞同李绩“安抚”的多是文官和年轻校尉。

李承乾坐在主位，指尖摩挲著“定业”剑的剑鞘，没说话。

李禄站在帐中，腰伤还没好利索，却被这爭吵搅得心烦。

“依我看，”

他往前一步说道，

“顽固不化的杀，愿意归顺的编入伍，既显我军威，又能收人心。”

这话刚出口，就被程咬金瞪了回去：

“你个小孩子懂什么！

吐蕃人最是反覆无常，当年太宗饶了吐谷浑可汗，结果呢？

转头就联合突厥犯边！”

他指著李禄，

“你年轻识浅，別被这些蛮子的眼泪骗了！”

“老將军这话就不对了！”

亲卫营的校尉张勇忍不住反驳道，他是寒门出身，跟著李福在西州待过，

“西州的吐蕃商户跟咱们做买卖时，守信得很！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给他们活路，他们自然不会反！”

“放屁！”

程咬金气得差点拔刀了，

“那是没逼到份上！

等粮草不够了，你看他们反不反！”

帐內的爭吵声越来越大，连帐外的士兵都探头探脑。

李承乾突然將“定业”剑往案上一拍，剑刃劈开案角的脆响让所有人都闭了嘴。

“吵够了？”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帐內，

“当年父皇收降突厥时，比这难十倍。

有人说该杀，有人说该放，父皇怎么做的？”

他指著帐外，

“他给突厥人分土地，教他们耕种，让他们的孩子跟汉人的孩子一起读书。

现在漠北的突厥人，哪个不称自己是大唐子民？”

程咬金梗著脖子：

“可吐蕃人......”

“吐蕃人也是人！”

李承乾打断了程咬金的话，

“他们想要的，不过是吃饱穿暖，跟长安的百姓没两样。”

他捡起李绩那份名册，

“这些降兵的家眷，让银號给他们发粮种，贷农具，告诉他们，只要肯种地，今年的赋税全免。”

又看向程咬金，

“岳父，你带五千精兵，负责看守那些顽固分子，若有异动，先斩后奏。”

程咬金还想爭辩，却被李绩拉住了。

李绩对著他使了个眼色，低声说道：

“陛下这是两全之策，先试试再说。”

爭执暂时平息，將领们鱼贯而出。

李禄刚走到帐门口，就被程咬金叫住了。

“二殿下留步。”

程咬金看著李禄说道，

“不是外公倚老卖老，你记住，对蛮子仁慈，就是对弟兄们残忍。

当年你爷爷打刘黑闥，要是心慈手软，咱们现在还不知道在哪討饭呢！”

李禄握著长枪的手紧了紧：

“外公的意思，禄儿懂。

但父皇常说，打天下靠枪，守天下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