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淅淅沥沥打在太极殿的琉璃瓦上,溅起细碎的水。
马载捧著厚厚的卷宗,站在殿外,雨水打湿了他的官袍下摆,却丝毫没在意。
卷宗里的內容,让他的心比雨水还要冷。
“进来吧。”
殿內传来了李承乾的声音。
马载推门而入,躬身將卷宗放在案上,语气凝重的说道:
“陛下,京兆府审理武家亲戚时,听风楼查到了新线索。
武奎等人不仅在长安横行,还涉嫌勾结突厥部落,传递长安布防图,甚至......有谋反的跡象。”
李承乾握著硃笔的手猛地一顿。
他抬头看向马载,惊讶的问道:
“谋反?可有实据?”
“有。”
马载翻开卷宗,指著里面的密信和帐本,
“这是从武奎的客栈房间搜出的密信,用突厥文写的,翻译后是『长安防卫空虚,可在五月初五端午佳节发动突袭,里应外合』。
还有这本帐本,记录了武奎从突厥商队那里收取的『资助』,前后共计五万贯,用途標註为『招兵买马』。”
李承乾拿起密信,指尖抚过那些扭曲的突厥文字,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三日前,卢越还在朝堂上追问武家亲戚的处置结果,若此时爆出“外戚谋反”,世家官员定会藉机发难,指责李福管教不严、武月失德,甚至质疑储君的资格,朝堂必將大乱。
“此事......还有谁知道?”
李承乾看著马载问道。
“只有听风楼统领、京兆府尹和臣三人知晓。”
马载躬身道,
“臣已下令封锁消息,暂时压下了密信和帐本,未让任何人外传。”
李承乾鬆了口气。
武家亲戚横行霸道,他本想按律惩处,流放或杖责即可,可“谋反”二字,足以让整个东宫陷入万劫不復之地。
武月是太子妃,她的亲戚谋反,无论她是否知情,都会被贴上“外戚干政”“谋逆同党”的標籤,李福的储君之位,甚至大唐的根基,都可能因此动摇。
“陛下,”
马载看著李承乾凝重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此事非同小可,需立刻彻查,將武家亲戚及其党羽全部抓获,严加审讯,挖出背后的突厥势力。”
李承乾却摇了摇头,手指在密信上轻轻敲击,目光落在窗外的雨帘上。
“不能彻查。”
马载愣住了,隨即问道:
“陛下?
若不彻查,任由他们勾结突厥,恐会酿成大祸!”
“彻查?”
李承乾苦笑一声,
“一旦公开彻查,『太子妃亲戚谋反』的消息就会传遍长安,世家官员会怎么说?
百姓会怎么看?
福儿和武月,还能在东宫立足吗?”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武奎等人该死,但不能以『谋反』的罪名死。
公开审理,只会让东宫成为眾矢之的,让突厥看笑话,让朝堂陷入混乱。
这不是解决问题,是製造更大的麻烦。”
马载沉默了。
他明白李承乾的顾虑。
帝王做事,从来不止看对错,更要看利弊。
武家谋反是事实,但为了保护储君、稳定朝堂,只能选择另一种方式处理。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马载轻声问道。
李承乾站起身,走到殿中,望著墙上的大唐舆图,声音低沉的说道:
“此事,交给隱杀卫。”
他召来李一,低声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