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正值旱季,雨水却依旧断断续续,如同小狗撒尿般淅淅沥沥,著实惹人厌烦。
沙费优哉游哉地赶著牛车,从乡上慢悠悠地返回村里,心情颇为放鬆。
以往,他可不敢如此愜意,毕竟马来人或是敌对部落时常会进行“狩猎”,让人心生畏惧。
“如今魏王来了,终於能过上太平日子嘍!”沙费一边嘀咕,一边打了个哈欠。
作为行销点的负责人,他常常从镇上进货,像陶瓷、农具,还有盐巴、布匹之类的物品,在部落里很是抢手。
然而,今日他刚踏入部落,就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许多人脚步匆忙,神色凝重。
他赶忙把货物运回家,隨后跟著人群来到了头人的长屋。
达雅人以家庭为单位,每个家庭都住在同一间长屋,而且各个长屋相互连接,一旦遭遇战斗,便能相互支援,一呼百应。
他所在的部落规模不大,仅有三十二个家庭,男女老少加起来总共才一百三十六人,其中男丁六十七人,此刻全都聚集在了一起。
这时,沙费才发现了异样:许多人的耳垂露了出来,往日的长髮消失不见。大多数达雅人喜欢佩戴沉重的耳环,久而久之耳朵就会下垂,只能用长发来遮掩这种“丑陋”。
如今,近一半人的长髮都没了。
“原来是剪髮令!”他恍然大悟。
其实他自己的长髮在第一时间就剪掉了,没想到这股“风”如今刮到了村子里。
头人阿末四十来岁,胳膊上隆起的肌肉彰显出他卓越的狩猎本领,而他脸上那道伤疤,此刻显得格外狰狞。
“今天我带著弟兄们去变卖猎物,谁能想到乡里的人把我们抓住,直接就剪掉了头髮!”
阿末右手轻抚著自己那如狗啃般长短不一的短髮,愤怒地说道:“露出耳朵倒也罢了,可我担心日后无顏去见祖宗啊!”
老迈的前代头人六十多岁,苍老的面容上布满褶皱,黑眼袋耷拉著,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没了头髮,日后恐怕连仪式都无法完成!祖先不会再保佑我们,打猎打不到猎物,庄稼也不会丰收,甚至各种疾病都会在村子里蔓延开来!头髮,绝对不能剪!”
沙费越听越心惊。部落和许多达雅人一样,都信奉祖先灵,认为人死后经过特定仪式,便能回到灵地,与逝去的父母和祖先相聚。
而且这些灵魂会在灵地庇佑他们,让部落繁衍生息。长发变成短髮,耳垂露出来事小,但这却破坏了死亡仪式,打破了传统。
事关信仰,怎能不让人惶恐?
“我以后见不到爹娘了?”
“没有祖先庇佑,那些猛兽、蟒蛇、毒蛇肯定会把我们吃掉的!”
平日里勇猛的猎人们,此时惊慌失措,面色惨白,像没头的苍蝇般乱了方寸。
“好了!”头人阿末沉声说道,“当年那群白人在的时候,不许我们把猎取敌人的脑袋当作成人礼。
如今这些华人,却要破坏我们的信仰,破坏我们的传统,这绝对不能容忍!”
“反抗,反抗——”青年人纷纷挥舞著拳头,面目变得狰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