械斗的起因很简单,是为了爭夺一片野生棕櫚树林。
以前那些產西米的棕櫚树已被瓜分殆尽,而產油果的棕櫚树曾被认为无用而遭捨弃,如今却成了眾人爭夺的对象。
一片拥有百余棵树的棕櫚树林,每年能產出价值上百银龙的果实,谁又愿意轻易捨弃呢?
“这片树林离我们村最近!”
“是我们村最先发现的!”
上百人扭打在一起,拳脚相向还算轻的,不少人还抄起了锄头、叉子等农具。
徐煒见状,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哈恩面色凝重,察觉到魏王紧盯著此处,心里顿时七上八下。
过了一会儿,几个脚步匆匆的人跑了过来,他们都身著九品绿袍,个个汗流瀆背,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甚至有人连鞋子都跑掉了。
“我是乡长,你们都不要命了吗?”一个男人气喘吁吁地站在石头上,高声呵斥道:“谁要是再敢动手,明年赋税加倍!”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一双双眼睛紧紧盯著他。这时,一个青壮昂首说道:“武乡长,魏王定下的赋税,你可不敢隨意更改,新京离这儿可不远!”
武都听了,心中暗骂一声“刁民”,然后冷哼道:“昔日魏王有令,禁止民间械斗和私自行刑,你们这是在犯罪。我要是上报县里给你们增加赋税,你们觉得行不行?”
听到这话,两村的人面面相,纷纷停下手中动作,各自骂了几句后,便散开了。
这时,武都才擦了擦汗水,暗自庆幸道:“该死的,这要是出了人命,老子的前途可就全毁了!”
“没错,何止是您,咱们整个乡衙都得遭殃!”几个官吏也跟著庆幸起来。
徐煒走上前去,拱手说道:“几位公差今日可是做了件大好事啊!”
武都见这位公子带著僕从四处閒逛,还有一个白人隨从,顿时高看了一眼,心里想著:这怕不是新京哪个权贵家的子弟吧?
於是,他的態度变得热情了许多:“为了朝廷,为了自己的前途,哪能不尽心尽力呢?”
几人结伴而行,徐煒拿出一些果酒和点心分给他们,这更让武都篤定了自己对徐煒身份的猜测。
一路上,武都对徐煒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此地距离新京十二里,名叫贾林乡,只因贾、林两族人口眾多,势力庞大。”武都感慨道:
“我读了几年书,家在石隆冒山,承蒙朝廷看重,任命我为贾林乡乡长,本以为能在此大展拳脚,实现抱负,没想到却是困难重重。”
“贾、林二族也就罢了,那些华人、土著,团结得像铁桶一样,根本插不进手。”
“今天这场械斗还算好的,私底下的私刑数不胜数,经常有人被浸猪笼,乡里也只能装作没看见·—..”
徐煒这才了解到,贾林乡下辖十四个村落,有汉人也有土著,总人口千余人,算是中等规模的乡。
武都借著酒劲发起了牢骚:“贾林乡虽设有八股,但加起来才四五个人,而且每个人都身兼数职,手底下连一兵一卒都没有,那些村落根本不听指挥。”
“就说徵税这事,哪个村落不会隱瞒个三四成?都想自己口袋里多落点钱。”
“这乡长,不过是个芝麻大小的九品官,没兵没粮,事情却一大堆,徵税、判案、役、户籍管理、修路铺桥,什么都得管,做事的时候就像个叨叨的婆婆,根本没人听——“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呢?”徐煒饶有兴致地问道。
“要么打散这些村落,要么给乡里配备兵力!”武都大声说道,“只要我手里有枪,看哪个还敢抗税?哪个还敢私自械斗?”
“这群人,不管是华人还是土著,性子都太野了,只畏惧权威,不懂得感恩。”
徐煒听后,陷入了沉思。
魏国如今尚未设立行省,只有府、县、乡三级行政机构。
中央设有九部,府设八处、县设八科、乡设八股,其中隱去了外交权力。
乡衙规模不大,但吏员却很难配齐,一方面是没有足够的官职,另一方面朝廷也负担不起过多的官吏。
所以各府、县的官吏数量还算充足,但到了乡里就严重短缺,往往一人要兼任多个职务。
接著,武都又抱怨起乡里没有財权,凡事都由县里做主,就连买匹驴子代步都得向县里申请拨款。
“修桥铺路这种事,我们只能指望县里来做,自己根本做不了主!”
“这哪是乡长,简直就是县里派下来的差役,权力小事情多,说话还没人听,稍微出点事,责任就都怪到我头上!”
武都无奈地说道:“今天要是真出了人命,我可就倒大霉了。”
徐煒笑著安慰道:“做官嘛,哪有那么容易的呢?”
“可升官也难啊!”武都继续抱怨:
“我现在是九品,上头是各科,副科长是从八品,科长是正八品,他们整天跟在知县身边,升官自然快,我们离得远,他们还瞧不上我们呢!”
“寧愿提拔县吏,也不愿意升我们这些乡长!”说著,武都眼巴巴地看著徐煒,眼神中充满了渴求。
“武乡长是好官,官途必定青云直上!”徐煒微笑著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