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你们小两口悠著点儿,静端肚子里的,这可是咱的外孙。
出了差错,可饶不了你们!”
话题一扯到这里,朱元璋就连这个孩子的未来都给安排好了。
“等咱的外孙出生后,送到宫里来,咱要亲自教他,
稍大一些了,就叫他到大本堂去读书,到时候和咱的儿女们,標儿、儿成亲之后的儿女们一块儿读书。”
说到此处,朱元璋还不忘挖苦胡翊几句,他故意白了胡翊一眼道:
“女婿怂的很,这个外孙就得咱这个马上天子来教。
教出一条硬汉来,省的跟他爹一样窝囊。”
胡翊心中暗暗吐槽起来:
我要真跟个硬汉一样,脾气暴烈,怕是在你这洪武朝都活不过中期。
你还吐槽上我了!
朱標就在一旁笑著道:
“姐夫先有子嗣,我大概会晚你几年,以后两家的孩子还可以做个伴读。”
马皇后当即笑著接话道:
“说来还真是,只等標儿成婚之后,这事儿就提上日程了。”
朱元璋这时候也打趣道:
“还真是凑巧,咱的姐夫大我几岁。
胡翊做了標儿的姐夫,將来咱的外孙又比標儿的孩子大一点。”
胡翊见他们提起了这件事,意识到自己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儿,將来和朱雄英的年纪差不多大。
若是朱標之后,雄英不死,就该当是这孩子继位了。
两兄弟,一个是朱元璋的亲孙子,另一个是他的亲外孙。
说起来,还真挺好的。
胡翊也早早的开始思考,自己这一身的医术,將来必须得叫胡家后人们学了去。
有了医术,才有保命的根本,
哪怕皇帝换了一代又一代。
一两百年后,朱家的皇帝还得要胡家的儿孙来治病,这才是胡家可以安身立命的根本。
当然,这么一扯就扯远了。
今日,帝后是在百忙之中驾临公主府的,探望过后就要离开。
在送皇帝出府时,朱元璋询问起朱杞的病情,又顺便提起了乳牛的事:
“咱们大明的乳牛还真是难寻的很,牛痘不够用啊,女婿!
单是大明百姓就有六千万人。
乳牛不够,牛痘就也不够,天防不住,这就是个大问题了,你得想办法!”
朱元璋开始担心民生问题了。
乳牛是奶牛在古代的叫法,这东西原產自欧洲。
胡翊便又多提了一嘴,顺著话题往下说起道:
“岳丈还记得吗?
当初提起开海一事,提到过西洲的金髮碧眼人,宋元时代有许多色目人就是从西洲而来。
这乳牛,原本便是生长在西洲的生灵,漂洋过海到了咱们中原,传下来的却不多。』
朱元璋明白了胡翊的意思。
想解决天这种棘手的顽症,还得开海,去西洲搞乳牛回来繁殖。
在胡翊的数次说动之下,其实他是有心开海的,当即也点著头道:
“开海这事咱也想过了,就是一个穷字给闹的,但凡要是富裕些,咱就造船。”
见朱元璋没有排斥,这就挺好。
这些事儿,就要多提。
开海后的贩卖,能够快速令大明富国强兵,又不至於错过后面的科技大爆发时代。
想想几百年后,那个落后就要挨打,被人摁著头强行签订不平等条约时候的屈辱画面。
有些事,如果能够提前从根源上改变,胡翊不介意费力气去做一做。
朱静端有喜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叔父家中。
叔父、叔母带著胡承佑一起过府来探望胡惟庸也带来不少补药,他將胡承佑拎著的好几篮子东西递过来,笑著道:
“听说陛下和娘娘都来问候过了。
叔父家中送的东西,自然是比不上宫中的御赐,倒也是一番心意,不要笑话我们穷酸啊。”
朱静端立即笑著,將胡惟庸送来的银耳取出来,吩咐丫鬟立即去煮些,端上来大家一块儿尝尝。
看到堂堂公主殿下如此和善,待人接物有礼,胡惟庸和妻子胡李氏也都很开心。
在此地逗留了一会儿,临走的时候,胡惟庸生怕胡翊不来,又再次开口邀请道:
“翊儿,今晚可要到叔父这里来啊,叔父可是等著咱们全家人这一聚呢。”
胡翊便又应了一声。
天到傍晚时分,駙马的车驾缓缓驶入胡相府。
今日家中坐著的,全都是些老爷们儿。
胡父、胡显、胡翊。
胡惟庸,还有他的儿子胡承佑。
家里备了些小酒,和胡李氏做好的一大桌子菜。
胡惟庸立即举起酒杯,开口先说起道:
“今日这顿酒,是请过酒引的,不违反禁酒令,你们放心喝。”
有了这句话,大家就都喝了这一杯。
上次府上的事,最后闹的不太愉快,
论其原因,无非是叔父人飘了,又做了李善长的爪牙,帮他下毒毒死了章溢。
当时的叔父膨胀过一段时间,经过敲打和提醒,再加上李善长退隱。
总算又恢復了一些谦逊,做起事来也很务实。
只是不知道今日之后,叔父是否又会继续野心膨胀?
好消息是,李善长退隱下去了,不在相位上,他对於叔父的控制,终究要弱上一层。
但史书上的胡惟庸,最后就连李善长都架空了,还把老李绑上了他的战车。
到后来朱元璋诛李善长全族时,也是抄出书信罪证,给出的罪名是李善长对叔父当年造反之事,知情不举,有放纵害君之嫌。
所以,对於今日叔父的宴请,胡翊不知道他又想干些什么事。
但他觉得今日可以谈谈。
李善长拉著叔父死保淮西那帮犯法的勛贵,最后越陷越深,这也是他覆灭的原因之一。
现在李善长已经退隱,这老傢伙这辈子都別想再重新上位。
若能劝动叔父,將他拉过来当保皇派,结局的走向是否会变得不一样呢?
而胡惟庸现在,也是想就上一次的不愉快,做一个化解。
他上来便先敬了大哥三杯酒因为朱元璋禁酒令的存在,胡父和弟弟也有好久没有单独喝过酒了。
二人畅饮三杯过后,胡惟庸立即招手胡承佑过来,开口便道:
“承佑,和爹一起拜你伯父。
当年若无你伯父供养为父读书,焉能有你?焉能有咱们今日?”
这父子二人一起下拜,倒是搞的胡父心中一软,连忙伸手將他们扶起来,情真意切地开口说道:
“这是做什么?
都是一家人,八竿子打不到两家姓胡的,咱们既是亲兄弟,说这些可就见外了。”
胡惟庸却显得很郑重,扶著大哥坐在正位上,开口便显得很动容,对自己的儿子和两位侄儿们说起道:
“叔父当年惨得很,你们的爹早出晚归,靠卖货赚取一点微薄利润,供我读书。
我就记得那有一年,风雪漫天吶,庄稼地里的石头都快要冻裂了!
適时恰逢年关,大哥出去干了许久力工,用攒了几个月的钱给我买了一本《孟子》。
他又將一个热乎乎的肉饼揣到我怀里,他自己捨不得吃,只叫我路上吃。
我执不过,只得把这肉饼揣在怀里,结果,结果—“
胡惟庸讲到此处时,竟然有些哽咽了:
“结果我抱著这肉饼,实在捨不得吃,本想等下学回去分给大哥一半,我俩一起吃。
走在路上,只用鼻子闻著香气,那时候来了个无赖,过来夺我的肉饼,我是殊死不鬆手。
最后挨了一顿毒打,那人见我死死护住肉饼,就一脚踩在我手上,连手带饼一起踩进脏兮兮的泥水里,踩得粉碎。”
说到此处时,胡惟庸抬起自己那只右手看了看,狠狠地咬著牙。
即便当年的事已经过去几十年了,他依旧无法释怀。
他又继续说道:
“当时我捨不得那个饼,那是咱家里一年多才见到一次的荤腥,便混著泥水把饼吃了。
那喷香的肉饼里面混杂著一股土腥味,还有泥沙牙的不適,我最后吃下了那个饼,还惹出了一场祸事来,至今都还记得。
胡惟庸说到此处时,眼角闪著泪,衝著胡父又作了个揖道:
“大哥,当年的那件事,弟弟至今都觉得对不起你。”
胡惟中一时间也有些泪目,想起了当年的事。
那件事的后续是,弟弟胡惟庸不服,了几日时间调配毒药。
毒死了夺他肉饼、欺负他的那户地痞家的狗。
因为当时年少,做事不周密,留下了痕跡,
便被人找上门来报復。
胡父辛辛苦苦刚置办起来的一处豆腐小作坊,便被捣毁打烂,几年的辛苦一瞬间化为乌有。
兄弟二人面对地瘩们找事,被玩了命一般的殴打,只得到外地去躲了一年多的风声。
也是那一次,胡惟中的左臂被打断,缓了好几个月才治好。
为了维持生计,两兄弟重操旧业,沿街卖货,最后才得勉力把这段日子支撑下来。
父亲和叔父的这段经歷,胡翊和胡显还是第一次知道。
此事听的胡翊都怒火直冒。
胡显更显耿直,立即便追问道:
“叔父,那个欺辱您和我爹的人,后来如何了?
就该將他弄死报仇雪恨!”
胡惟庸冷哼一声道:
“我后来在滁州投奔了陛下,当时陛下还被称作上位,他放我在广德府任知府。
邻居凤阳知府便卖了我这个面子,將当年欺辱我与大哥那些人送来,被我一个一个亲手砍了脑袋!”
听到此话,胡父先是一愜,显然他並不知道这后续的事。
又因为听说大仇得报,胡父又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此仇报了倒也好,此等恶人,杀了也无不可!”
胡翊也跟著点头,此人確实该杀。
便在此时,胡惟庸又开口道:
“做了知府,手刃了仇人报仇,原来不敢想的事,竟如此轻而易举便做到了。
经此一事过后,为叔的才领悟到了,唯有掌握权势,才能叫他人瞧得起你,不敢欺辱於你。”
听到这里,胡翊心说要完,
听叔父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看来又要以“权势”这二字来说教自己,与他联合了。
他这是又要试著把自己往淮西派拉拢啊!
不过,今日叔父说话恳切,尤其在聊起当年的事时,也令胡翊开始深入了解起了叔父这个人。
他倒是很期待叔父继续把话说下去。
弄清楚他內心深处最底层的想法,也就好藉此劝劝他了。
胡翊有时候还真想直接脱口而出,告诉叔父自己是从后世穿越来的,知道他后来造反,胡家被灭族的事。
由此劝他悬崖勒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