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大妈心里鄙视周老太,这老太太上任之后,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净给自己挣钱了。
瞧瞧她自己,挣下了几个房子,还买下了那么大一个加工厂,她估计,周老太这几年,没少往自己的口袋里揣公家的钱,到她面前,装起清廉来了。
鲁大妈心里这么想,嘴上说道:“这几年村里全亏有你,你给我们村里做了多少贡献啊,要我说,这妇女主任,最好你做,你都做熟了。”
说完了又怕周老太当真,连忙补充道:“不过呢,你要是想把机会给別人,那也正常,那省里的大领导,都还要轮换呢,不就是不同的领导,有不同的益民政策吗?”
周老太心里暗笑,这鲁大妈三年前就想做妇女主任,今年肯定是要参选的。
周老太虽然想著不干了,但是心里还是想知道她乾的这三年,群眾满意程度怎么样。
別的不敢说,起码她周老太没像之前的杨双妹一样贪污。杨双妹至今都还在蹲大牢呢。
鲁大妈不住地跟周老太说好话,就好像周老太能决定她上去不上去一样。
她临走的时候,周老太让她把她带来的东西给拎走了。有句话周老太没说,她现在不说很有钱,在德村也算有钱的了,怎么还会图这么点蝇头小利。
转眼,拆迁办规定的签字时间过去了,村里没签字的人家有十来户。
周老太作为妇女主任,也作为村民代表,和拆迁办的同志一块去走访,了解情况。
大多数是嫌补偿少,想再多要,少数是不想拆迁。
其中一户姓杨的老头,也不肯拆迁。
这户人家也是周老太逢年过节关怀的对象。
老头叫杨宗保,八十多了,养了两个儿子,大的那个五十年代就去当了兵,一直音讯全无,小的那个智力有点问题,前几年老太过世了,现在就剩老头跟四十多的小儿子相依为命。
周老太和拆迁办的人来到他家里,给他做工作。
杨老头却说什么也不肯签字。
拆迁办的人问他,是不是嫌钱少了。
杨老头说道:“你就是拿二十万,三十万给我,我也不拆!我们爷俩有这房子,风吹不到,雨淋不著,要把我们爷俩弄出去,不就是让我们爷俩去死吗?”
拆迁办的人没劝动老爷子。
周老太这三年逢年过节都过来送东西慰问,跟杨老头熟悉一点,拆迁办的人就委託周老太,来给杨老头做做工作。
周老太私心里,觉得拆迁对杨老头两爷俩好,起码以后有钱养老了。
第二天,她单独去了杨老头,拎了米麵油过来。
她劝杨老头,“叔,拆迁了你们也有钱养老了,这拆迁补偿条件不错,你们家这房子也有二百多平,拆迁了,要一套房子自己住,再要点钱,存银行里,利息就够你们爷俩一年到头的销了。”
前两年周老太过来,除了给米麵粮油,还给过节费。
其实村里只给了买米麵油的钱,过节费是周老太看他们爷俩可怜,自己贴上的,也不多,每年过年,她都拿个二十块钱。
杨老头知道周老太不像別的人,跟她吐露了实话。
“侄女,我都八十多了,还有几年好活,我那儿子,也就是这样了。”
“拆迁了,拿房子拿钱,是好事,老头我知道。可是我一死,我这傻儿子,怎么保得住房子,保得住钱?”
杨老头的脸,被岁月磨出了一道道深深的苦难皱纹。
周老太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人性的恶,周老太早有所领教,不要说陌生人,就是亲儿子,在利益面前都暴露本性。
事实就跟老头说的一样,好歹老头现在还活著,没人敢正大光明地惦记,一旦老头过世,他那痴儿,有房子有钱,就跟闹市抱金的小儿一样。
周老太不记得上辈子这爷俩最终怎么样了,但是她知道,德村这一片,全都拆迁了。
那拆迁办的,先礼后兵,有一百种方式,让人把字签了,不管是不是自愿的。
这爷俩一个老,一个痴,怎么扛得住?
周老太忧心地回了家。
林建生想要搬出去的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趁著有搬迁这个机会,想跟老太太要个房子,带著张兰兰搬出去。
一天,他趁著跟张兰兰浓情蜜意的时候,把这个想法跟张兰兰提了出来。
张兰兰得知他想搬出去,吃了一惊,问他,“你在这里住得不舒服吗?”
林建生说道:“没有啊,就是想著我们自己住更自在一点。”
“搬到哪里去?”
“德村现在不是要拆迁了吗,我想著,到时候让妈分给我一套小房子,够我们一家三口住就行了。”
张兰兰看看他,说道:“搬出去的话,谁给我们带毛毛啊?”
现在是张兰兰的母亲,王玉尊在帮他们带孩子,张兰兰的產假结束了,现在也已经开始上班。
孩子才几个月大,也不可能送托班去。
这个问题,林建生心里早就已经想好了答案了。
“白天的时候,我们把孩子放在丈母娘这,请她帮忙照看,等我们下班了,就过来把孩子接回去。”
张兰兰在听到他那句“够我们一家三口住”的话,心里就不太舒服了。
在张兰兰看来,她爸妈是拿林建生当儿子看的,不管是事业上还是生活上,都是对他全力帮助。
就拿林建生的工作来说,要不是她爸,现在林建生恐怕就已经是下岗职工之一了。
张兰兰现在也进入了机关单位上班,她和秋桃之前上班的那个工厂,现在都下岗了好几批职工,六七条生產线,现在砍得只剩两条了。
在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她妈都想著林建生,真是把他当成半个儿子看待。
林建生在家里,几乎没干过什么家务,全是她妈承包了。
就这样,林建生还想著要搬出去。
张兰兰忍不住问林建生,“是我们家哪里对不住你吗?”
林建生愣一下,说道:“没有对不住我啊,怎么这么问。”
“那你在这里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出去?”
“和长辈一起住,肯定没有自己住自在。”
张兰兰在家里住了二十多年,家里也宽敞,她不太愿意离开爸妈出去住。
但是林建生既然跟她提出这个想法,说明这个想法,他想了不是一天两天了。
张兰兰想一想,要说林建生有什么委屈的地方,恐怕就是儿子的姓。
林建生搂著她,说道:“在家里住,肯定没有咱们自己在外面住舒服自在,之前没有房子也就算了,后面有自己的房子了,我怎么还好意思一直住在这里。”
张兰兰不情愿,但是她不能直截了当地拒绝林建生。
她想一想,答应下来,“行,那咱们就先搬出去试一试,要是我们自己在一边生活还不如现在呢?”
林建生说道:“如果那样的话,那我们就搬回来。”
张兰兰盯著他,似笑非笑地说道:“行啊,那我们就试一试吧。不过,妈肯给你房子吗?”
林建生成竹在胸地说道:“这个你放心,我妈肯定愿意给我一个房子的。”
张兰兰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林建生笑道:“我的户口还在老宅啊,本来每个人头就可以补偿二三十个平方,再加上老宅我总有一部分,就是我妈贴补我,也贴补不了多少了。”
林建生没说的是,他这些年帮了老太太不少,老太太现在做生意,用得著他的地方还多著呢,老太太是个聪明的,肯定不会不捨得分他一个小房子。
张兰兰冷静下来,飞快地思考著对策。跟林建生生活这么久,她对林建生基本了解透了。
林建生在家务上,不爱做,也做不好。张兰兰一直生活在父母身边,万事有她妈料理,两人搬出去,还要养几个月的毛毛,林建生很快就会吃上自在背后的苦头。
想到这里,她也就不担心了,如果两人搬出去住,她確信林建生过不了多久,一定会搬回张家去。
秀姑之所以被骗来跟李老五结婚,是白香莲收买了媒婆梅老太。
这梅老太收了白香莲的好处,弄了个长相周正的男的来骗她。
白香莲跟梅老太说,秀姑是个窝囊的,就算日后发现被骗,也就是吃了这个哑巴亏,肯定是不敢找到梅老太门上去算帐的。
梅老太本不想干这样的事情,虽然这样的事情在过去盲婚哑嫁的年代。
奈何白香莲给得不少,又说了不少好话,梅老太一狠心,就接了活,伙同白香莲干了这骗人的勾当,秀姑也是个傻的,还真叫李老五娶回家门了。
秀姑和李老五就住在村里,梅老太心虚,好些天都不怎么出门,怕碰上秀姑。但这天,梅老太还是跟秀姑在一条村道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