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谷之死》全球首映,眾星云集。
程龙、斯嘉丽·詹森、海伦·米伦、吴震宇……以及渣渣辉。
没错,这次渣辉哥真的来了。
主竞赛单元入围影片《放·逐》的主演之一。
大家都很给方元面子,收到首映礼请柬后没有拒绝。
全球首个百亿俱乐部华人导演,名头太过嚇人。
说实话,真没人敢拒绝。
虽然这里面的“百亿”单位没有刀。
但在国內演员眼中,依旧显得非常恐怖。
属於浑身闪金光的那种。
“渣辉哥,以后有机会合作啊。”
“一定一定,方导你有合適的戏叫我就行。”
渣渣辉有点受宠若惊。
没想到现场这么多大咖,方元竟然首先给自己打招呼。
不过他总感觉有点奇怪,怎么方导的普通话比自己还不標准?
还总是一直盯著自己笑……
看著怪渗人的。
渣渣辉自然不知道,方元一看到他的脸,脑海中就不自觉响起“是兄弟就来砍我”。
“方导。”程龙走过来,满脸笑意打著招呼,心情很不错。
《宝贝计划》在威尼斯的展映情况,口碑基本都比较正面。
说明这次转型,他確实没有失败。
“大哥,快进来,我就是在等你。”
“你確定是在等我?”
程龙指了指不远处缓缓走来两位大美女。
杨蜜和刘艺菲自然也要来参加《梵谷之死》的首映。
而大哥经验丰富,早就看出方元和这两位的关係不一般。
方元很无奈。
自己明明是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怎么总有人误会他呢?
他只是想给她们一个温暖的家,他有错吗?
没错。
大哥表示,我们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呢?”刘艺菲走过来,好奇问道。
“没什么,快进去吧,等会儿你坐我旁边。”方元机智转移话题。
刘艺菲闻言顿时高兴起来,像小猫咪似地连连点头。
杨蜜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只能坐在刘艺菲旁边。
因为还有一边,方元打算留给梁佳辉。
……
“佳辉哥,紧张吗?”坐在放映厅,方元转头问道。
梁佳辉淡定道:“这有什么可紧张的?只是电影首映而已,我参加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那就好,我还怕你不习惯呢。”方元笑了笑。
“我来过几次国际电影节,没什么不习惯。”梁佳辉用右手按著颤动的左手,面无表情。
嗯,不紧张,他真的不紧张。
严格来说,《梵谷之死》应该是双主角。
但这次入围威尼斯主竞赛单元,方元只將他定为主角上报。
这样一来,获奖概率会大一些。
很快,影片放映开始。
全场安静下来。
除了一眾明星之外,还有许多导演、影评人同样坐在最佳位置观影。
冯裤子、杜琪风、贾樟科、让-吕克·戈达尔……
他们都受邀来参加《梵谷之死》的首映。
影片开头,是一场抽象扭曲的梦境。
夜空,蓝得发黑,又黑得发亮。
漩涡状的云气盘旋而上,仿佛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撕扯著天空。
月亮是黄的,黄得刺目,周围还裹著一圈光晕,活像一只病態的眼睛,冷冷地注视著人间。
星星也不安分,个个都膨胀著,扭曲著,似乎隨时会爆裂开来。
赵小刚从这般诡异的梦境忽然惊醒,他面前正摆放著一幅还未临摹完成的画。
“这是……梵谷的《星月夜》!”让-吕克·戈达尔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用梦境作为开头,两者结合,正好符合《星月夜》的主题。
从艺术特色看,《星月夜》是梵谷看到的幻象。
这种幻象,超出了当时所有艺术家所做过的任何尝试,它来自梵谷某种直觉或自发的表现行动,並不受理性的思想过程或严谨技法的约束。
简单来说,就是將超感官的幻想体验,大胆地用笔触来加以证明和復现。
那么,还有什么比梦境,更適合这种表达?
不过这种事说起来简单,但能通过影像將其表达出来,確实称得上让人眼前一亮。
“有进步。”让-吕克·戈达尔缓缓点头,看上去很是满意。
而且不仅仅是他,在场许多歪果仁,都生出了兴趣。
刚开始,大家都以为,《梵谷之死》可能是讲述梵谷的传记电影。
但现在镜头视角却放在一个位於偏远乡村的农民画工身上。
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
……
《梵谷之死》的第一幕,基本都集中在赵小刚身上,讲述他的故事。
但敘事节奏,並不像《三峡好人》那么沉闷无聊。
反而充满了趣味。
深城油画村,来自各地的农民画工们,通过临摹世界名画赚钱养家。
其中,大家临摹最多的世界名画,正是梵谷的作品。
而赵小刚是所有画工中,临摹梵谷画作最好的那个人,甚至能闭眼画出《向日葵》。
他的技术嫻熟,20年的临摹生涯,他“复製”了超过10万幅梵谷作品。
但他的一幅仿作,仅售几十元至几百元。
可被商人收购出口海外各大景点,却能转手卖出数十倍的价格。
於是在像往常埋头绘画的一天,赵小刚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强烈的衝动。
他想去荷兰,看看梵谷的真跡!
在这20年间,他临摹10万幅梵谷作品,却从未看过梵谷的真跡。
面对他的想法,家人只觉得他是在浪费钱,不切实际。
妻子直言道:“你画了20年梵谷,但梵谷和你有什么关係?”
能有去荷兰的钱,还不如用来改善生活。
要知道,当下这个时代,对靠临摹油画勉强养家的画工来说,去欧洲可是一笔巨款。
机票、住宿等可能会掉他们数月甚至一年的收入。
所以赵小刚的工友们,同样无法理解他的想法。
“你又不是艺术家,看真跡有什么用?”大家笑话他,觉得他疯了。
工友们认为仿製只是谋生手段,无需深究艺术本质。
然而,赵小刚却很坚持:“我画了十万幅梵谷,至少该看一眼真的。”
对啊,他画了十万幅梵谷,却连一眼真跡都没看过。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可悲的事吗?
电影里赵小刚的家人、朋友不理解他。
但坐在放映厅里的观眾,却瞬间与其產生共鸣。
赵小刚对艺术近乎虔诚的追求,瞬间打动了他们的內心。
“艺术不该用金钱来衡量!”法国演员凯萨琳·德纳芙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愤懣。
身为今年威尼斯电影节的评审团主席,她是偷偷来到《梵谷之死》首映礼。
不仅仅是这场,包括之前主竞赛单元入围影片首映礼,她都是偷偷前往观影。
这是为了保证公平,做出最公正的评判。
而作为“法国影坛常青树”、“欧洲影坛第一夫人”、“法兰西电影之光”、“法国自由女神的原型”,凯萨琳·德纳芙的表演风格和独特气质影响了整个欧洲电影史,早已是法国教母级影后。
同时,她对艺术有著別样的坚持。
这点从她获得欧洲三大电影节终身成就奖大满贯就能看出。
赵小刚的艺术追求,在务实的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
这让凯萨琳·德纳芙想起近几年,坎城电影节全面拥抱商业电影的趋势。
在她看来,这无疑是一种背叛。
欧洲三大电影节,虽然表面看上去不分高低。
但威尼斯绝对是最具艺术坚持的电影节。
凯萨琳·德纳芙不屑坎城的改变,並对之前获得坎城金棕櫚的这位年轻华人导演,有些意见。
可现在,她心中那点意见,转瞬消散於无。
“这部电影拍得很好!无法坚持艺术的人,不能称之为艺术家,也无法成为艺术家。”凯萨琳·德纳芙对赵小刚的选择很是认同。
再加上梵谷正是欧洲人,她不禁看得更加认真。
……
接下来,影片开始一段快速剪辑蒙太奇。
赵小刚终於攒够钱,正式开始自己的“朝圣”之旅。
他来到阿姆斯特丹的梵谷博物馆,充满期待地走进去。
然后,他看到了梵谷真跡。
面对真跡,他崩溃地发现,自己的复製品“毫无灵魂”!
原作的笔触和色彩远超他的想像。
绝对不是通过照片能够感受到的那种想像。
“我的画是死的,他的画是活的……我根本不懂梵谷。”
“那我算什么?我只是个复印机。”
“我闭著眼睛都能画《星空》,但现在才知道,我画的只是『商品』。”
“那些买画的人,真的在乎我画的是什么吗?或许,他们只在乎它像不像。”
“我一辈子都在画別人的梦,但我的梦呢?”
这一刻,影片剧情和开头赵小刚的梦境,实现了呼应。
他甚至连做梦,都是在做別人的梦。
赵小刚茫然地走在街头,看见景点商店里摆放著无数梵谷仿作。
他很快分辨出,其中有部分,就是他亲手临摹的作品。
然而现在的他已经能够分辨出,自己的仿作“只是皮毛”,真跡的笔触、色彩和生命力是无法复製的。
赵小刚心中那缕刚燃起对艺术追求的火苗,正在摇摇欲坠。
他窝在小乡村临摹绘画20年,自认为技法已然大成。
闭眼都能画出《向日葵》,怎么能不算大成呢?
但面对真正的艺术,他发现自己的技法,毫无用处。
他竟然天真的以为,技术就是艺术。
他或许,永远无法成为一名真正的艺术家……
“你要坚持啊!”凯萨琳·德纳芙双眼盯著银幕一动不动,为赵小刚感到揪心。
此时放映厅的歪果仁们,同样默默在给他加油打气。
让-吕克·戈达尔更是满眼惊讶,似乎没想到方元的进步,远超他的想像。
就连冯裤子、贾樟科等人,內心深处同样对此感到触动,神情微微动容。
贾导演就不用多说了,从看到这部影片关注的是底层人的时候,他就已经对方元產生了认可。
冯裤子虽然是商业导演,但他也有一颗追求艺术的心。
不然也不会拍摄《一九四二》这样的影片,然后给华艺造成了巨大亏损,不得不再拍部烂俗的《私人订製》重新赚钱。
而且从《私人订製》之后,冯裤子便一头钻进文艺片领域,或者说想要实现自己的艺术表达。
《我不是潘金莲》、《芳华》、《只有芸知道》等等,其实质量都还不错。
不过后面发现观眾不买帐,气得他又拍了部《非诚勿扰3》。
结果观眾还是不买帐。
但由此也能看出,冯裤子虽然表面粗俗,但也是有颗脆弱敏感的文青小心臟。
包括带著《夜宴》来到威尼斯电影节这样的艺术殿堂进行展映,也是他小心思的体现。
现在看到赵小刚面对梵谷真跡时的崩溃,他其实要比其他人更加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或许,这也和主角名跟他一模一样有关。
你叫小刚,我也是小刚。
代入感太强了!
“嘶,等等,方元导演不会就是在拍我吧?”冯裤子脑海中忽然蹦出一个想法。
你別说,你还真別说。
全都对上了!
冯裤子感觉强烈,怀疑方元就是照著自己在拍。
“看来方导这人还挺不错的。”冯裤子心里美滋滋,盯著大银幕看得更起劲了。
……
赵小刚站在橱窗前,看著自己的梵谷仿作不断被卖出,游客称讚他的临摹手艺。
他的心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因为无人关心他的艺术表达,或者说他本来就没有。
他连一点点属於自己的东西都没有。
赵小刚彻底陷入迷茫。
他,到底是谁?
离开荷兰的最后一天,赵小刚再次来到梵谷博物馆。
他想再看一眼梵谷真跡。
从此以后,他或许不会来到这个地方。
这是最后一次。
但就是这一次,意外发生了。
其实关於这场意外,之前就有过铺垫。
赵小刚茫然地在异国他乡閒逛的时候,遇到一群正在游行的环保组织团队。
他们希望大家多关心一下地球母亲,而不是那些没有丝毫用处的艺术作品。
画作能当成饭吃吗?
完全没有半点真正的价值。
我真正需要的是拯救地球母亲!
赵小刚当时还很愤怒,与这群人爭辩,然后被暴揍了一顿。
而现在,他再次遇到了这群人。
他们衝进梵谷博物馆,想要呼吁大家觉醒。
当然,这时候他们並没有焚烧这些画作的想法。
但是不知为何,其中一人突然发癲,竟然掏出了汽油和打火机。
或许这些人本来就是癲的。
整个博物馆开始发生骚乱,汽油不小心在一幅“向日葵”前被点燃。
赵小刚就站在附近。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衝上去抱住“向日葵”的画框,想要將其救出火场。
但他不经意吸入太多浓烟,大脑昏昏沉沉,很快倒在地上。
这一刻,他手中的“向日葵”仿佛和周围的火海遥相呼应,画框中的金黄瓣在火光映照下愈发鲜艷夺目,仿佛要燃烧起来,
炽热的空气让画作表面泛起奇异的光晕,每一朵向日葵都像在火中涅槃重生,绽放出比生前更加耀眼的金色光芒。
然后,赵小刚突然恢復清醒,茫然地站在一片麦田里。
“你是谁?我从未在奥维尔小镇见过你。”头戴一顶磨损的草帽的中年男人,满脸警惕地盯著赵小刚这个长相奇怪的人。
赵小刚还没反应过来,但当他看到草帽下那张熟悉的面孔,整个人瞬间呆在原地。
梵……梵谷?
消瘦、憔悴,脸上有著浓密的红色鬍鬚,还穿著一身破旧、沾满顏料的深色外套。
这就是梵谷啊!
赵小刚激动起来,连连开口说著什么,兴奋异常。
然而很明显,两人语言不通。
这时,赵小刚忽然想起自己手中抱著的“向日葵”,赶忙拿给梵谷看,用手不断比划著名想表达自己的意思。
梵谷见状很快平静下来,缓缓抬手灌了自己一瓶酒,喃喃道:“原来,是我又出现了新的幻觉,难道我真的疯了吗?”
他才刚把“向日葵”画出来,怎么可能出现在外界?
唯一知道的人,只有他的好朋友高更。
那天高更为他带来了新顏料和一种黄麻质材的画布。
但很快,两人因为艺术理念上的差异发生了剧烈的衝突。
情绪激动之下,梵谷用剃鬚刀割下了自己的耳朵。
高更在惊恐中离开了这里,离开了梵谷。
於是,梵谷在对高更的思念中,画出了15朵向日葵,消除了一切可能带来现实主义联想的细节,以迎合高更的艺术趣向。
因为他要把这一幅画送给高更。
但,一切都是徒劳的。
高更走后再也没与他见过面。
因为对友情的期望过於强烈,对友情过分看重,当对方让他失望之后,由此而来的痛苦对梵谷来说是致命的。
失去高更的梵谷从此一蹶不振,於是在两年后的1890年,他放下画笔,拿起手枪,结束了自己37岁的生命……
“竟然是……穿越。”程龙微微愣神。
他对这个可不要太熟。
由他主演的《神话》,就有梦中穿越的桥段。
或者说是前世今日。
《梵谷之死》这段剧情,还是跟《神话》存在很大不同。
而放映厅內的观眾,虽然对此感到有些意外,但也並没有什么反感。
因为早在《梵谷之死》首映前的宣传,就已经著重说明,该片是魔幻现实主义风格。
况且,这场“穿越”,怎么看怎么像是赵小刚临死前產生的幻觉。
因为赵小刚和梵谷身处的这片麦田,整体运用了极其意识流的特效渲染,看起来就跟假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