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吟了大约三秒——对明昭来说，这已经是相当漫长的思考时间了。

然后，她再次开口，依旧是那平淡无波、直言不讳的语调，却如同惊雷般在张明远和霍华耳边炸响：

“用现有材料。改结构。”

她拿起张明远带来的铅笔，甚至没用尺规，直接在“东风-7”那份被视为绝密的原始设计图纸空白处，飞快地画了起来！

线条简洁、凌厉，带著一种化繁为简、直指核心的暴力美感！

她刪减掉了几处看似重要却带来复杂应力集中的冗余结构，改变了关键受力梁的走向，增加了几条看似简单却异常巧妙的加强筋位置，重新调整了几个连接点的角度……

短短两分钟，一张面目全非、却透著一股奇异和谐与力量感的机翼內部结构简图，覆盖在了原本复杂的设计之上！

旁边，她还飞快地標註了几个关键节点的材料厚度要求和热处理工艺（虽然在她看来依旧很低端）。

画完最后一笔，明昭放下铅笔，指著她修改后的结构图，看向目瞪口呆、仿佛被施了定身咒的张明远，语气平淡地给出了结论：

“这样。勉强能用。算……基础款。”

基础款？！

张明远看著图纸上那大刀阔斧、却又精妙绝伦的改动，脑子里只剩下这三个字在疯狂迴荡！

他不懂具体的气动和结构力学，但他懂图纸！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明昭这看似隨意的几笔，如同庖丁解牛般精准地切中了“东风-7”机翼所有问题的要害！

將复杂的、无法实现的结构，简化成了依託现有工业水平勉强可以製造、性能也足够支撑飞起来的基础款！

这哪里是解决方案？这简直是绝境中的神之一手！是点石成金！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衝垮了张明远！

他猛地扑到石桌前，双手颤抖地捧起那张被明昭“涂鸦”过的、价值连城的图纸，眼睛瞪得溜圆，反覆地看著那几处改动，越看越觉得精妙！越看越觉得醍醐灌顶！

“明…明昭同志！这…这太…太……”张明远激动得语无伦次，巨大的幸福衝击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明昭却已经失去了兴趣。

她拿起刚才把玩的小零件，重新对照起那本外文手册，仿佛刚才只是隨手帮邻居修了下漏水的龙头。

她头也不抬地补充了一句，带著她特有的、实事求是的耿直：

“材料。还是差。飞久了。会坏。”

“想要好。等新材料。”

张明远捧著图纸，如同捧著稀世珍宝，激动得连连点头：“明白！明白！能飞起来！能解决问题！就是最大的胜利！新材料…新材料我们一定加紧攻关！一定！”

他此刻对明昭的敬仰，简直如同滔滔江水！

他看著重新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明昭，一个更强烈的念头再也压抑不住！

这样的人才！这样的国宝！怎么能让她继续“散养”在霍家小院？

她应该去研究所！应该站在最核心的位置！她的智慧，应该照亮整个国家的科技未来！

张明远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激动，用儘可能诚恳和尊重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问出了那个盘旋已久的问题：

“明昭同志！你看……你愿不愿意……正式加入我们研究所？担任首席技术顾问！不不不，你想做什么项目就做什么项目！我们全力支持！只需要你……偶尔…偶尔像今天这样，给予一点点关键的『指点』就行！待遇、资源、保密级別，都按最高规格！你看……”

他紧张地看著明昭，等待著决定命运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