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匿名信件
箱子里的报纸基本告一段落,三人了些时间,终於將所有洛伦佐收集的旧报纸和相关剪报记录完毕。
这些跨越数十年的纸张,隨同洛伦佐无声的关注,终於被梳理一遍,却也到此为止。
玛丽昂的目光转向了那些用旧麻绳或橡皮筋綑扎起来的信件。
它们大多泛黄髮脆,充满了时间的痕跡。
“罗西先生,这些信件內容可能比较私人,我们方便查阅吗?”玛丽昂看向费德里科,问道。
费德里科只是摆了摆手,脸上没有太多介意:“没关係,请便,祖父晚年整理东西时就说过,他留下的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可以捐出去,只是他走得突然,还没来得及系统整理捐赠,后来我自己也没精力全部都筛选一边,就把这部分留著了,你们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吧。”
得到许可,马可继续拍照记录一些尚未拍完的报纸边缘信息,卢卡则和玛丽昂一起小心地將那堆信件取了出来,铺开在地毯上。
信件果然如预料般杂乱无序,时间跨度从战后初期一直到九十年代,有来自不同战友,朋友的问候信。
其中还夹杂著一些和旧物回收或地方歷史协会的泛泛往来信件,还有远房亲戚,有重建委员会的公文,甚至还有几封来自国外,可能是移民的邻居的问候明信片而有一些,则是洛伦佐写给战友,却並未寄出的信件草稿或抄件。
他们先筛选了一部分明显属於更早期,尤其是战后重建到六七十年代期间的私人信件。
这期间也是分量最多的,和报纸一样,隨著时间往后流逝,变得越来越少。
这些信件內容充满了战后生活的琐碎和艰辛。
信件的內容,大多围绕著生活琐事展开,孩子的出生与成长,小镇的新闻,家人的健康状况,某个相识老人的去世在那些洛伦佐亲笔写下的,却未曾寄出的信件草稿中,尤其明显。
它们大多写在撕下的笔记本纸页或旧信纸的背面。
收信人的名字各异,有些可以从之前看过的照片或回忆录的只言片语中辨认出一二。
“.—亲爱的安东尼奥,又一个春天来了,新葡萄藤抽芽了——今天在翻修屋顶时,
又看到了我们当年藏在横樑缝隙里的那颗光亮的铜纽扣,我还记得你用它做游戏输了给我—瓦莱托正在一点点站起来,就像这片被炮火犁过又顽强生长的葡萄园—你在米兰还好吗?听说那边工厂多,但日子也紧巴——”
类似这样充满思念和回忆片段的“信件”有好几封。
每一封的时间跨度都很大,从战后四十年代末一直到六七十年代都有。
“-收到你的信了,科斯塔,很高兴知道你们一家在乡下过得安稳,孩子们都长大了吧?我这边就一个儿子,在镇上教书,日子平平淡淡,前几天路过镇子东头,看到当年我们一起栽下的那排小树苗,现在都长成大树了,时间啊—“
“.朱塞佩,彼得罗的事,我至今想起来还是心里堵得慌,他走得太早了,留下孤儿寡母有时候我会去他埋骨的那个小山丘坐坐,带瓶酒,跟他说说话,你说,要是当年——算了,都过去了,希望他在那边安息。”
这些信件內容几乎都是相似的。
开头往往是久久的沉默不知如何下笔后的客套问候,接著是简短介绍自己和家人的近况,然后会表达深切的怀念。
通常到此处便真然而止,最后是一些祝福和期许回信的话语。
內容非常生活化,极少触及具体的战爭细节。
即使提到,也像最后这封一样,点到即止,充满无法言说的遗憾和迴避。
他们也找到了那个时期几封战友寄给洛伦佐的回信。
从少数战友或朋友的回信中,能窥见一些不一样的情况:
“.—-洛伦佐,收到你的信很高兴,米兰这边工厂的活计是累,但好歹能餬口,城里人多车多,吵得很,远不如乡下清净,有时机器轰鸣声都像炮响—说起来,后来在重建瓦莱托时,我们几个老伙计一起垒石头修的那个小风车磨坊,不知还在不在用?我记得洛伦佐你可是推磨最卖力的,哈哈———”
玛丽昂看到这里,立刻想起今天下午经过小镇边缘时,確实看到过一座修復过的旧风车。
这些信件让几十年前的人与景在她脑海中鲜活起来。
然而,当这些战友在信件中试图回忆起过去的具体战斗细节,尤其是涉及到“那个冬天”,即1944年底时,信件內容却变得非常简短和模糊。
“洛伦佐,上封信已阅,知你安好便足矣,关於你提到的44年年底那次转移——喉,
太沉重了,天气也不好,都过去了,不提也罢,保重身体,多喝点热葡萄酒暖暖身子......”
“我收到你的信了,你说得对,重建比打碎要难太多你说起旧瓦莱托镇那片焦土,是啊,那场意外的大火把什么都烧没了,也省得大家再去触碰——”
而在眾多信件中,一封显得格格不入的信纸吸引了玛丽昂的注意。
它没有信封,纸张很普通,字跡歪歪扭扭,像是写信人刻意为之或用左手书写,没有署名,也没有日期。
但根据墨跡和纸张状態,与其他七八十年代的信件相似。
““.—洛伦佐,孩子们都很好,大的已经开始帮我下地了,收到你的信,想起了当年一起在『自由之风』的日子—-你们新镇规划得不错啊,听说还建了新学校?真好。
“近来心中总感不安,尤其每至初冬时节,洛伦佐,有一个事情我一直想问,虽然过去很久了,但还是有些担心,瓦莱托镇现在怎么样了?这些年还安稳吗?自从那之后,没有再发生那些事了吧?
“大家都很关心你那边的情况,毕竟你离得最近,多留意身边,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