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重复的战斗
第七次。
每一次在破晓前最寒冷的时刻惊醒,洛伦佐转过头,映入他视线的,总是队友那张惊恐的脸,
苍白,眼晴直勾勾地望著他,无声地传达著同一个令人室息的问询:“又—开始了?”
黎明前的薄雾瀰漫时,所有人都僵硬地趴在废墟中,没人说话,只有粗重喘息和牙齿打颤的细微咯咯声。
德军准时出现了七次。
每一次的出现,都比上一次更早,更快,火力更凶猛。
他们的侦察更细致,部署更周密,將游击队员们熟悉的藏身之处变成了绝地。
炮火,机枪扫射·每一次衝锋都被更猛烈的攻击迎头打碎。
洛伦佐和他身边的战友们,像陷入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他们也挣扎著“跑了”七次,一次比一次狼狈。
科翰的脸庞在洛伦佐的脑中浮现,那张年轻的,总是带著点调侃神情的脸,在一次突围中被呼啸而来的燃烧弹瞬间吞噬,变成一团扭曲哀豪的火球。
洛伦佐能回忆起那皮肉焦糊的可怕气味,仿佛此刻还縈绕在鼻端。
他曾看到尼克在试图进行一次反击时,头颅被远处的德军狙击手精准击碎,红的白的溅在石头上,他甚至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栽倒在地。
还有朱塞佩,在第五次的混乱中,为了掩护剩下的人钻进水渠,他留下来拉响了手榴弹在那爆炸巨响后,洛伦佐回头,只看到一片被德国兵和硝烟填满的空洞。
每一次,都有人倒下,每一次死亡都无比真实,每一次在起点醒来,那遗留在意识深处的,被子弹撕裂的痛楚,被火焰灼热炙热,被爆炸气浪拋飞的感觉都如影隨形。
直到第八个清晨,他们又醒了。
还是熟悉的冰冷地面,熟悉的残墙断壁,熟悉的,令人室息的恐惧感。
天光破晓,寒意刺骨,雾气依旧封锁著山谷。
游击队员们和之前七次一样,趴在各自的掩体里,面面相,谁也不敢动,谁也不敢出声。
洛伦佐的视线透过废墟的缝隙,紧紧盯著碎石路弯道的入口。
科翰就在他左手边不远的一块断墙后,脸色苍白。
尼克趴在更前方的石磨盘后,神经质地用一小块石子在脚下无声地划拉著。
所有人都像被拉满的弓弦,等待著那熟悉的引擎声。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德军..没来。
阳光艰难地穿透灰白色的雾靄,在地面投下朦朧的光影,时间已然超过了德军前七次发起进攻的最晚记录。
碎石路豌伸向模糊的雾中,空无一人。
他们放弃了?还是·
远处的德军据点方向也异常安静,没有引擎集结的噪音,没有士兵奔跑的急促脚步声,只有风掠过废墟的鸣呜声,以及几只寒鸦扑稜稜飞过天空的单调声响。
时间缓慢流逝。
碎石路上空空如也。
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室息的平静笼罩了整片区域,这平静比密集的炮火更让游击队员们心惊胆战。
“他们———没来?”
朱塞佩的声音带著明显的困惑。
科斯塔缓缓站起身,没有像以往那样立刻伏低身体警戒。
是的,敌军没有再次出现,
他们依旧在清晨回到那个充满死亡记忆的起点,证明循环依旧存在,但敌人却缺席了。
“发生了什么?”
眾人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此时,天色渐亮。
洛伦佐爬到一块视野更佳的断墙缺口后。
从怀里掏出望远镜,镜头越过山谷的荒芜地带,缓缓聚焦向德军据点的轮廓。
观察哨,哨兵换班的动作清晰可见。
机枪阵地,沙袋工事后的士兵正蜷缩著抽菸,菸头的红点在镜头里一闪一闪。
营房门口,有士兵提著水桶进出。
更远处,几个德军士兵正依託著断墙,枪口隱隱朝著他们藏身的这片山坡方向。
撤回裂隙后,洛伦佐放下望远镜。
“他们在看著这边,新加了铁丝网,新的火力点,枪口就指著我们,很戒备。”
眾人围坐一团。
那么,是什么造成了这一切?
就地趴伏的眾人陷入沉重的思索。
终於,尼克打破了死寂:“这这到底是什么?魔鬼的把戏吗?我们触怒了托斯卡纳的山灵?还是—被诅咒了?”
他看向科翰,对方家里世代生活在这里,知道很多古老的传说。
“老人们是说过一些很古老的事,说在这片土地深处,埋藏著不属於凡人的东西。有时是沉睡的巨人,有时是看守宝藏的恶龙精魂,它们的力量会扭曲现实,把冒犯者困在永恆的噩梦里,直到灵魂被磨碎,可那只是故事嚇唬小孩的故事,我们做了什么?我们只是炸了德国佬的车“会不会是德国佬搞的鬼?我听说他们抓了很多科学家,搞一些可怕的实验,什么能让时间倒流的机器?什么操纵人心的射线?对,一定是他们,他们自己弄出来的东西失控了,把我们全卷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