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在这个故事里首先第一点,粟君身居要塞长官,比秩县令,面对一个不是原籍的客民,没有仗势欺人,逼迫寇恩还欠债,而是通过上告去捍卫自己的利益。
乡音夫、县令、县丞,没有官官相护,而是坚持亲自问讯,核查事实,公正断案..
官民知法而用法,法更知法而执法,文弘法治,真是让人倾慕敬仰。”
“酉卿先生说到点子上,知法、用法、执法。王子犯法庶民同罪的平等,司法不受干涉的独立,以证据和律法为准绳、不偏不倚的公正。
只有做到以上几点,军民官庶才会尊重司法,相信司法,进而知道用司法去保护自己的利益。
东汉的一则小故事,让我们看到国朝的不足。一千六百年前的司法精神,传到而今已然是荡然无存。
朕决意要把东汉的司法精神继承下来,还要发扬光大。
所以以后不管什么案子,法司都要坚守三点,平等、独立和公正!”
朱由校顿了一下,继续开口:“这次南京南闈案,朕派酉卿先生主持。你带著律政厅的检法局检法官以及大理寺的官员一併过去。”
李长庚起身拱手:“臣领旨。”
“锦衣卫。”
郭明振马上起身拱手应:“臣在。”
“保安司的梁之挺先过去,他把京师警察厅办得很好。这次过去把南京的警察厅也操办起来。
案件侦办归警察部门,证据確凿了再移交检法局,检法局核实后再提请公诉,交由大理寺和司理部门审判。
这是朕定下的规矩。
你们一件案子一件案子开始遵行。”
“遵旨。”
“刑部派一个侍郎,都察院派一个左副都御史,作酉卿先生的副手,也行使监督之权。”
“遵旨。”
“迁扬州知府苗可秀为应天府巡抚..”
一番部署,眾人明白皇上这是奔著办成铁案去的。
“皇上,目前来看,南闈舞弊案,目前没有確凿证据,不如如何下手?”
刑部尚书李养正实话实说。
说得没错,告状的那些秀才只是觉得,真没有抓到什么证据,所以那些衙门才敢如此踢皮球,
甚至连状纸都不接。
不过李养正等人在心里猜测,魏公公手里会不会抓著什么真凭实据?
人家手里可是有东厂和锦衣卫番子。
“有证据。”
郭明振出声替朱由校回答。
“郭都使,你给眾臣们说说,是什么证据。”
“是。”
郭明振朗声说起来。
“卖国通贼首犯之一,锦州士绅常谷山,举人出身,曾经做过南京户部主事,跟江南士林縉绅关係密切。
他的侄儿常田闻,是个读书种子,少年便被送去江南读书,拜在叶茂才门下。
万历四十六年,常田闻参加山东乡试。
叶茂才暗地里策划,联络故交房可壮,定要叫爱徒常田闻两榜连捷。
主持方歷四十六年山东乡试的主考官是房可壮的同科,主持方歷四十七年会试的同考官是叶茂才的学生。
房可壮收了常谷山四千五百两银子,居中运作,常田闻在乡试和会试中两榜连捷。”
听到这里,眾臣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觉得都在情理之中。
锦州偏远之地,就算你努力挤进了江南縉绅世家的圈子里,也要用白的银子来表明你的实力和诚意,让那些人知道常家是可用之才,值得抬举。
“房可壮居中运作,联络了不少礼部官员以及乡试和会试考官。天启四年南闈,他时任两淮巡盐御史,经他穿针引线,抬举了十一位举人。
在他山东原籍宅院里,搜出大量相关证据,正好以此入手突破。”
好傢伙,难怪去年冬天杀了那么多人,唯独房可壮少数人还活著,想不到一环扣一环,现在派上用场了。
韩率先出了紫光阁,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李长庚,天启四年南闹舞弊案专案组组长。
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李长庚是湖广人,楚党中坚。
当年东林党得势,没少挤兑他。
此人不植党援又刚直不阿,办事能力也很强。辽东事起,他第一个上疏力主兴海运。
天启元年他押解粮餉经海路至山海关和寧远,被熊廷弼上疏讚许。
李长庚是楚党大佬梅国楨的女婿。
现在楚党有他,有梅国楨的侄儿梅之焕,熊廷弼又起死回生..
以他的为人,以及与东林党的恩怨,世人相信他不会诬陷东林党,但绝对不会偏祖东林党,说不定暗地里还会落井下石。
楚党!
韩心里暗暗盘算著。
看著眾臣一一离开,朱由校神情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这次天启四年南闈大案,不可能做到完全平等公正和独立,因为它本身就带著政治目的去的。
要法办的对象,那些江南縉绅世家们,全身上下最硬的就是嘴。
你就算是把他们亲笔书信摆在面前,也会睁著眼睛说偽造!诬陷!
你跟他们讲公正平等,只会被他们胡搅蛮缠到火冒三丈,不想讲道理只想讲物理。
这些江南縉绅世家们,对付他们最好的手段,不是心平气和地讲道理,而是直接上大明王朝的封建铁拳!
李长庚他们南下,还有一番明爭暗斗。
不过朱由校注意力没有被牵去南边,还盯著北边。
开平都司和平辽都司,到底打得怎么样?
山海关的孙承宗和寧远的袁崇焕还没找到奴儿哈赤的踪跡,在青城的开平都司,却突然收到有关奴儿哈赤和八旗主力的消息,把他们嚇了一大跳。
奴儿哈赤所率的八旗主力,居然离自己这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