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大声叫好附和的,有意图不明地哈哈大笑,也有冷眼旁观者。
酒楼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就像繁闹的集市一般。
门口街边上有盲乐手拉著二胡,被小童牵引著,边唱边走过来。
“龙虎新军旧羽林,八公草木气森森...长乾女唱平辽曲,万户秋声息捣砧。”
盲乐手声音高亢,又带有几分悲凉沧桑,把一首钱谦益刚写不久的新诗唱得盪气迴肠。
四分激昂、三分雄迈,还有三分惆悵,混在喧杂的人声中,飘荡在酒水烟火气间,交织瀰漫,
氮盒天地,混沌万物。
“大捷!最新號外!开平大捷!”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像利箭直穿过来,刺破氮氬混沌,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店外。
一个十三四岁的男童,背著一袋报纸冲了过来,大声。
“什么號外!哪里大捷?”就在临街窗户边上的甲上半身探出窗口,大声叫道。
“《新明报》出的號外!开平大捷。”
“来一份。”
“承惠二十文!”
“给你一分铜毫。”
“好咧!”
甲掏出一分铜毫递过去,接过一份报纸,扑面而来的是浓浓的墨香味。
“嚇,刚从印书厂里出来的,这墨都还没干透。”
乙、丙、丁焦急地说:“说这些干什么,快看看开平大捷,到底是什么大捷!”
“对!”厅堂其他人也在焦急地催促,“快看看,到底什么大捷。”
就连端菜上酒的伙计和柜檯后的掌柜,也著脚探著头,跟著连声催促,
唯独被打断兴致的王四维不满地说:“什么大捷,无非又是偷袭,抄掠了几千头牛羊而已,有什么好吹嘘的!”
甲一眼扫过头版,浑身颤抖,满脸通红,喉咙像是堵住了什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眼巴巴的乙丙丁急了,乾脆起身转过来,探著头自己看头版。
不看不要紧,看完后乙丙丁三人也像是被施了魔法,满脸涨红,浑身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厅堂里的眾人都急了,到底怎么回事!
还是丁艰难地抬起头,用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声音说:“开平大捷,王师逼降察哈尔部,灭乌齐叶特和巴岳特部,背明通敌的林丹汗、炒和恩格德尔父子伏诛,首级传蒙古左翼各部。
其余內喀尔喀蒙古扎鲁特、翁吉剌特部、巴林三部臣服..:”
酒楼厅堂寂静无声,仿佛深夜三更。
过了二三十息,轰然炸开,巨大的声浪几乎掀翻了酒楼屋顶“好!”
“大明万胜!”
眾人齐声高喊道。
此时,酒楼外面也响起彼此起伏的欢呼叫好声,还能听到里啪啦的鞭炮声,整个京师被狂喜和激动笼罩。
文渊阁附近的內阁,首辅值房里。
韩坐在书案后面微闭著眼晴,正在就跟心腹管事韩栋说著话。
“老九,一路上可还好?”
“回老爷的话,一路安顺。
小的拿著山西巡按衙门发的勘合,一路吃住驛站,沿途的驛卒驛吏们都小心伺候著。小的全託了老爷的福。”
“嗯,你这次回京,急匆匆地找本老爷,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垂手低头的韩栋微微抬了一下头,警了一眼韩,继续说。
“回老爷的话,范东家回了介休..”
“范永斗不在张家口,回介休作甚?”
“回老爷的话,说是他府上有事。听到小的奉老爷之命,回蒲州办事,他与王东家、靳东家、
梁东家、田东家在临汾城设宴,请了小的过去。”
“王登库、靳良玉、梁嘉宾和田生兰?”
“是的,就是这五位东家宴请小的。”
韩双目猛地睁开,“他们不在阳和、大同、玉林做买卖,怎么都跑回原籍来了?”
“回老爷的话,他们说漠南草原的买卖,有了新的动向,事关重大,所以需要回来跟大傢伙商议。”
“什么新动向?”
“范东家说,漠南草原蒙古人,新下了不少单子,明年备货要翻两到三倍。”
“增加得这么多!都要些什么货?”
韩栋小心翼翼地答:“回老爷的话,有粮食、布帛、盐巴、茶叶..:”他又微微抬头警了一眼,“还有铁器。都是往年草原上常卖的货,並无异常。”
“並无异常!可他们要这么多,两三倍,这就很异常了!”韩冷笑几声,“他们鼻子挺灵的,一下子就嗅到味道了。
现在辽东被皇上围得水泄不通,尤其是辽东海路,完全被切断。朝鲜又被下令禁边..,
建奴现在恐怕穷得只剩下多年抢掠来的金银珠宝了!
怎么,他们看上这条发財路了?”
韩栋额头上冒著白毛微汗。
“老爷,范家从国朝初年就在张家口堡做买卖,生意遍及漠南漠北,辽左一带也早就有过往来。
贾於边城,以信义著,蒙古人、女真人,都认他的口碑。想必是漠南蒙古人有脑子灵光的,知道辽左的情况,所以想做下这笔生意,於是就找到了范东家..:
其他四位东家,也认为是件好事...货物出了关口,茫茫草原,谁知道转运去了哪里。
老爷,这钱不赚白不赚!”
“蒙古人脑子灵光?能有他范永斗灵光?
他对蒙古人,对女真人讲信义,唯独就不讲大明的国法!
钱是赚不完的,可命只有一条。”
韩栋连忙补充道:“老爷,范东家他们也是在商言商。范东家代表其他四位东家说了,明年这生意做成了,我们府上的分红加三成。
除此之外,他们从明年开始,给芮城的下子善院、灵石的龙吟善院、太原的普阳善院、令德堂善院以及汾阳下山善院的修和学子膳食款项,再增加两成。
让三晋学子们用活读善,爭取多考几位进士出来。”
韩沉默不书,韩栋垂瓶低头站在善案前,耐活地等待著。
过了一刻多钟,韩终於开口了。
“他们要你给老夫传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