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
他似乎已经能够闻到那股骚臭味了。
林易的屁股远离了骷髏一点。
但他又接著问了一个新问题:
“欸!对!骷髏……你知道,一个叫做虞楼的东西吗?”
“知道啊!”骷髏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
“混鬼市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东西?不过这玩意老血腥了……欸?”
很快,骷髏就注意到了不对劲:
“牢林……我听说,不少上层达官显贵什么的,也都去虞楼玩……你居然会不知道?”
林易眯起眼睛:
“这地方,不是在太原吗?按理说,只有太原的达官显贵才会去吧?”
“不不不!”骷髏摇头道:
“不只是太原!长安也有啊!全天下都有!”
林易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
在见完骷髏之后,林易又去见了自己的母亲。
烛火摇曳之下,墨濯和林易对坐著。
墨濯正在看一本书。
而林易正在喝一杯茶。
“半夜喝茶,容易睡不著觉的。”
墨濯提醒林易道。
林易却没有管顾母亲说什么。
他又接著抿了一口。
两个人又相对无言。
整个房间寂静的嚇人。
只能听见外面一声声鸟叫。
其实大多数人,一提到鸟鸣,都会和春天掛鉤。
但其实,冬天也会有鸟叫。
不过是相比於春天那种悦耳清脆的鸟鸣声,冬天那些飞鸟的啼鸣声,要更加悽惨一些罢了。
不过说到底,无论是悦耳,还是悽惨,都不过是人给它们下的定义。
没有人知道鸟儿们真正是怎么想的。
“半夜来找我,所为何事?”
墨濯又问林易道。
林易目光灼灼的看著墨濯,问道:
“当然是有事要问。”
“何事?”墨濯反问。
林易又抿了一口茶,看著窗外晃动的树影,问道:
“您知道……关於虞楼的事情吗?”
墨濯原本正在翻书页的手,忽然僵了一下。
看得出来,她的神情,有那么片刻的不知所措。
“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墨濯嘆了一口气,苦笑道。
“所以你知道……”
林易眼神灼热。
“我知道……”
墨濯点了点头。
“所以你也知道……外公当年被杀,全家流放,其实死有余辜。”
林易的目光,变得更加凌厉了几分。
墨濯又点了点头。
林易接著往下说道:
“当年陈智远將军被天明教暗杀……其实根本不是天明教所为。”
“是啊!它们明明是一个早已经被驱逐出中原的『邪教』,怎么会有那么强的能力,將大楚的前任大將军刺杀掉呢?”
“我看真正的情况其实是……你们这些武林中人,借著天明教的幌子,做了很多错事,不过是东窗事发之后,就將此事嫁祸给天明教。”
“我想,墨家这个侯爵的位置,都已经是前朝来的了,这么多年,哪有什么钱財?为什么外公会那么富裕?又怎么能结交天下诸路英才呢?”
“后来,我听说了,太原有一桩生意,叫做虞楼,主要就是將朝廷严令禁止的一些事情,放在下面去做。”
“这些人无所不用其极,只为了赚钱,好巧不巧……都是江湖人做得。”
“后来我又问了一个朋友,他告诉我,不仅太原……大楚各地都有虞楼。”
“我猜……或许是因为,外公也插手进了虞楼的这桩生意里,无数『江湖人』从中牟利。”
“或许是因为当年赋閒在家的陈智远將军,无事可做,便仗著一身好武艺,开始在武林之中混跡,而他恰好撞破了此事。”
“或许是因为陈智远將军刚正不阿,一定要將这个黑色產业扳倒。”
“但是这件事情,已经牵动太多人的利益了……所以外公它们策划了这场刺杀,將陈智远將军杀死,並嫁祸给天明教,再在先太祖震怒之后,坚称是天明教所为,但是外公依旧没有逃脱株连。虽然先太祖並没有发现其中蹊蹺,可外公死的,並不冤枉。”
林易的一番推论结束。
墨濯合上了书本。
她惊艷的点了点头,道:
“很聪明……你说的这些內容,大差不差。”
林易笑了:
“是这样吗?”
“所以这么多年来,你都一直知道虞楼的存在?你参与了吗?”
墨濯摇了摇头,道:
“我从来没有参与过……我也是临近出嫁的时候,才知道这些事情的。”
火光依旧在跳跃,將林易的脸色打得阴沉:“我想知道,所有关於虞楼的事情……”
……
三日后,三百铁浮屠踏碎了太原城的晨雾。
秦必勒马停在秦府正门前,玄铁面甲下的目光扫过朱漆大门上崭新的铜钉。这座他多次逃离的宅院,如今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森严——十六名带刀护卫守在门前,檐下掛著先帝御赐的“忠孝传家“匾额。
“奉旨查案!“秦必高举林易亲赐的鎏金令箭,声如洪钟,“阻拦者以谋逆论处!“
护卫们面面相覷,终究不敢对抗禁军最精锐的铁浮屠。
当包铁的马蹄踏上秦府中轴线的青石板时,秦必听见府內传来慌乱的脚步声与瓷器碎裂的声响。
铁浮屠分成十二队,按林易提供的密图直扑各院。
秦必亲自带人闯入书房时,墨砚下的密道机关还冒著热气。
“將军,地窖里...“亲兵的声音突然哽住。
秦必推开眾人走下台阶,火把的光亮照出了地窖全貌——三十余名孩童蜷缩在铁笼中,最小的不过五六岁,男女都有,手腕上繫著標价的木牌。看起来,他们正是虞楼下一批的商品。
“报!西厢房发现帐册!“
“报!马厩下藏有兵器!“
“报......“
一声声稟报中,秦府百年基业轰然崩塌。秦必站在中庭那株老梅树下,看著亲兵捧来一摞摞罪证:各武林门派参与虞楼的帐单、还有一些达官显贵的印章,甚至还有...走私盐铁的帐目。
“將军...“欲言又止,“老家主他...“
秦岳是在祠堂被找到的。这个曾经叱吒山西的豪强,此刻正慢条斯理地给祖宗牌位敬香,锦缎袍服上一丝褶皱都没有。
“逆子。“他头也不回地说,“带著朝廷的鹰犬来抄自己家?“
秦必摘下面甲,铁靴碾过散落在地的族谱:“这些孩子里,就是你下一批的商品?“
“你太固执了。“秦岳突然嘆道,“你本可以安心当我的继承人,非要关心那些孩子的下落...他们真的有你的家族重要吗?“
“你个老混蛋……”
剑光乍起。
秦必的横刀停在父亲咽喉前三寸,刀锋映出对方骤然收缩的瞳孔。
祠堂里死一般寂静,只有牌位前的长明灯噼啪作响。
“这一刀,为天理。“秦必收刀入鞘,“你的命,留给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