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放下酒杯,盛文雄的脸色同样平静了下来:“在虎虽然莽撞,行事又衝动,却也没有蠢到分不清谁不能得罪的地步。”
“有金小姐在,你不用担心他对你做些什么。”
“相信一个恨不得我死的变態?”崔海文冷笑道:“我好像还没有那么天真。”
“那你想怎么办?”盛文雄失笑,抬手做了个挥砍的动作:“把他给做了?”
似乎被自己的话语逗乐,盛文雄笑著摇了摇头,端起酒杯便欲再次饮尽。
但,崔海文没笑。
“为什么不呢。”
举杯的动作又是一顿,盛文雄愣道:“什么?”
“我说……”崔海文淡声道:“为什么不呢?”
“……”
血丝在微眯的双眼中若隱若现,盛文雄的眼镜之下,阴狠的目光再次匯集了起来。
然而,崔海文只是面不改色的看著他,丝毫没有收回自己话语的打算。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金小姐的意思。”
“重要吗?”
不是直接的回答,意味著还存在转圜的余地。
盛文雄闻言,紧绷起的肌肉微微鬆懈,鬆开了手中的酒杯:“小文,我知道你恨在虎逼你卖身做公关,也知道你恨我袖手旁观。”
“但是,在虎被你一脚踢到绝后,我也免除了你一半的债务作为补偿。”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的,小文。”
目光闪烁著难明的复杂,盛文雄诚恳的说道:“就算你是白鸽,也得染成黑色才能合群。在虎的手段虽然过激,但至少你还是安全的,不用丟胳膊少腿。”
“安全?”冷笑著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崔海文咧嘴道:“不好意思,我刚才没听清。你能对著这儿再说一次吗?”
“……”
嘴唇颤抖了几下,盛文雄抿了抿嘴,疲惫的长嘆了一口气:“你欠的东西早就还完了。我欠的东西,迟早也会还的。”
“总之,无论是在虎也好,还是盛虎会也好,你都不用再担心了。”
不想再跟他多说废话,崔海文站起身,说出了他今晚的唯一一个要求:“雅雯姐,我要带走。”
抬眸瞥了一眼崔海文脸上的认真,盛文雄再次闭上了眼:“不行。”
“如果我硬要呢?”
“她不在公司了。”盛文雄无奈道。
“……”心中涌起不详的预感,崔海文沉声追问道:“人呢?”
“忘了她吧,小文……”盛文雄低声说道:“这对你和她都好。”
“呵……”
释然般的挤出不知是送给谁的轻笑,崔海文绕开桌子,头也不回的迈动了步伐。
“喂,臭小子。”
侧头叫停了崔海文的离去,盛文雄咧嘴笑道:“今天这一走,以后可真的没机会见面了。”
指了指那杯自始至终没有被崔海文碰过的酒,他的目光带笑,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轻鬆:“临走前,不喝一杯离別酒吗?”
“放心,东大来的,真的是乾净货。茅台你总认得吧?”
没有回头,更没有拿起那杯酒。
崔海文仿佛没有听到他的挽留,以更快的脚步离开了二楼。
“真是的……”
失笑著摇了摇头,盛文雄没有再拦。
一手拿起一只酒杯,左右轻碰了一下,他的目光专注而认真,仿佛在对待什么仪式:“这次,可真的是永別了啊,臭小子。”
抬手將自己的那杯酒在面前洒成直线,盛文雄將自己的酒杯倒扣,很快也起身离开。
透过倒扣在桌面的酒杯,离开的身影仿佛卸下了千斤重负,身影却愈加模糊。